,即便赌输了,她也希望家主可知晓公府中所存在的这种恃强欺弱的现象,或也可能就此阻断了这种风气。
可她万万没想到,事情竟会是这般发展下去。公府内院积弱多年,一个刘嬷嬷,早不是能拔出根本的源头。这些人的关系就好似一根根钩子勾连在一起,如今其中一根断裂,接连的一整根线条便都会牵连而出,终会绞出一阵不小的波澜。
她想,她还是将事情想得简单了。
但是事已至此,她也不能再退回去,只能硬着头皮去继续面对。
那远远传来的声音淡漠冷傲,临霜却一瞬听出了是谁,可不正是当初在兰亭阁教习的红玉姑姑?显然的,红玉是听闻了晴源居这边的风波,这才亲身赶到。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并非孤身而来,而是还带着许多人。秋杏、阿圆、一些同她一起入府的丫头、甚至浣衣苑的朱嬷嬷……一行人颇有浩荡之势,径朝着正堂方向走近。
直到临得近了,其他人在堂外停下脚步,红玉一人只身走入,先是目光淡扫了一下问蓉与锦心,而后才向堂上行礼,道:“奴婢后院兰亭阁红玉,未经召擅入东院面见家主,还望老夫人、长公主见谅。”
“红玉?”堂上的老夫人见了她,不禁微微一讶,笑问道:“你怎么来了?”
红玉也曾是老夫人身边的贴身侍婢,那时她年纪不大,人虽冷傲,却异常聪明伶俐,颇得老夫人的欢心,便连红玉之名都是老夫人亲起。只因她爱好绯色,又人如冷玉,故赐名红玉。可是据说后来不知她犯了何错,本该错及出府,但因老夫人不舍,便教问蓉发配在了后院,又慢慢做了兰亭阁的掌事。
面对老夫人,红玉的脸上虽没太多表情,目光却已然柔软了。她微一拂身,视线有意无意擦过问蓉,说道:“回老夫人话,红玉此番冒昧,实在事急从权,望老夫人、长公主见谅。”
“哦?”老夫人有些讶异,回想起她刚刚的话,一瞬又起了疑问,道:“你刚刚说,你知道是谁分的院?”
一侧的问蓉脸色突变,唇色褪得刹白。
“是。”
静将她的神容变化收进眼底,红玉如实说:“回老夫人,长公主,分院的,便是红枫苑的二等掌事,王锦瑜。”
问蓉眉宇顿时一皱。
锦心亦脸色一暗,双手不自觉揪起裙摆。
“二等?”倒是长公主眉宇微蹙,神色有些迷茫,“怎么会是二等?”
国公府奴婢等级有律,阁苑掌事,非一等以上奴仆婢女不得担当。因一等以上奴婢的品阶仅家主可指认,故府中各阁苑的掌事,也多由家主所遣派。
只是国公府院大人杂,各种亭楼阁苑繁多,除却一些重要的大苑阁,一些小苑偏阁便多交由大嬷嬷与掌事指派人手。这般举措虽有利于减轻家主负担,却存有弊端,大嬷嬷指派时,不乏会以个人好恶有偏私之举,只是无论如何偏私,府规的等级制度不可废断,更从未有过二等掌事的先例。
红玉微微一哂,目光静偏落在问蓉的脸上,与她四目相对,淡道:“这般,便要问问蓉姑姑了。”
“问蓉?”老夫人微愣,回头看了问蓉一眼。
红玉继续道:“若非问蓉姑姑无晋一等婢之权,而今这王锦瑜,恐怕已是一等婢了。”
问蓉的手遽然紧握,目光如剑,死死地盯住红玉。
老夫人更加听不懂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问蓉立道:“回老夫人的话!奴婢,不知红玉在说什么啊!”
“姑姑现在不知无妨。”红玉不动声色,召唤着令随婢递过两折记册,交给老夫人与长公主,“还请老夫人与长公主先看看这个。”
老夫人与长公主狐疑翻开。
红玉道:“这是四月前,今年所入府的丫头中,在兰亭阁与红枫苑的考评记录与分院记册。老夫人长公主可见,如陆临霜、林秋杏、宋阿圆等几个条件优异的丫头,却皆分在了做粗使的后院,反而是一些条件差异的,却被分在家主的院中。据红玉所知,老夫人与长公主近些日来,一直在寻匿条件优秀的丫头置入家主苑中,可红枫苑所一直所承报的,却是近几匹婢女的水平皆差强人意,无人能够担任。但老夫人长公主如今已见,如临霜这般的丫头,可是真的差强人意?真的无法担任?”
说着她侧过头,向角落的临霜望去一眼。
临霜也正望着她,澈亮的眼瞳中五味杂陈,说不清是感激还是感谢。
红玉向她摇摇头,示意她不必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