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阑就看着他坐在床边,亲手剥上一小碟子的山核桃,他非不用钳子,就这么徒手的,剥到指尖被坚硬的外皮割破,然后放在林静训的床头。¨7~8*x,s\w?.+c,o*m,
像林静训和她讲过的一样,说她小时候吃的核桃,都是李之舟亲手给她剥的,哪天不剥了她便不吃。
所以在李之舟订婚以后,林静训真就再也没碰过了坚果一类的东西,连看到都要皱着眉拿开。
苏阑站在门口,看李之舟淡笑着既痛且快地用纸巾揩掉手上的血,再漠然地丢掉。
也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他李大公子心里才好过一点?能抵销些许罪业。
苏阑点头,“记得,你说过他家被抄了以后,你常带鲜奶给他喝,后来他转学就没见过了。”
就是那个嘬着吸管问林静训说,小班花,你知道什么是抄家吗的小男孩。
听沈筵说人家如今成器了,横竖顶着个破落户的名头在北京混不下去,他索性转道香港改了经商。
从前那些没能帮上他家的人,很于心有愧,便处处优待,有能给的资源都肯让渡出来。¢1¢5!8?t+x`t*.-c?o¢m¨
孟远声自己也算聪明,早年吃多了苦头,在世路二字上更通了。
临走前林静训还说,“他过几天会来广州,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苏阑笑道,“那敢情好。”
果真没两天,孟远声就应约出现在了苏阑的面前,人高高瘦瘦的,面容明净洁雅,是那种混迹商界中人不多见的温澈。
也许跟从小高墙里学来的,低调又沉敛的教养分不开。
他跟苏阑握手,“沈夫人,久仰大名了,我是孟远声。”
“你好,我也早就听说过你,今儿算见着真人了。”苏阑客气地笑。
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他那些本就不怎么想掩藏的心思就更盖不住了,孟远声在追林静训,甚至连她喝水前孟远声都要试一试水烫不烫人。
苏阑心里既高兴又担心。
总怕孟远声对林静训有别的图谋,一再托关系去查他的底,但孟老板身边清净的很,身边连个唱曲儿逗乐子的都没蓄。
人家大业大,自然也看不上林静训这点子小钱,而且来往这么久,他从没做半分越过男女边界的事。+第¢一^墈-书_枉^ ~免+费·粤^黩,
处处守着礼数,生怕唐突了她。
林静训在广州住了近大半年之久,在苏阑的鼓励下,重考了当年她最喜欢的导师的硕士,回了学校念中文。
孟远声再忙,一周里也总要来看她两回,从深圳开车过来,次次都上学校接她去吃饭。
有时候看一场电影,去商场购物,或是在街边坐一坐。
和两个阔别多年再重逢的好朋友没区别。
但苏阑能明明白白察觉到,在提起孟远声时,林静训脸上的笑,却是一日比一日更加甜美。
真正让苏阑彻底安下心来的,是那天刮十二级台风,林静训还在学校上课,沈筵人去了佛山剪彩回不来。
她交待黄嫂她们把沈琢之照顾妥当,忙命司机开车去中山大学接,等苏阑赶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么一幅情意缠绵的画面。
在狂风大作下已经积水两尺深的校门口,从雨中走出来一对系臂相交的玉人,孟远声昂贵的西装裹在林静训的身上,裤腿也全无形象的挽到了大腿,林静训撑着伞趴在他宽阔的背上,不时温柔地提醒他,“慢点儿走,当心水坑。”
孟远声手绕过她的膝盖背紧了她,“我没事,小时候摔丧惯了的,你还总给我涂药呢,记得吗?”
林静训摇了摇头,“连你我都已经记不太清了,我的精神科医师说,我的记忆缺了好大一部分,而且是毫无规律的。”
孟远声赶忙道,“我不应该提的,你想不起来就别再想了,免得头疼起来。”
林静训拍了拍他的手背,表示她没事,“我们小时候关系很好吗?”
“是,很好。”
在他爸爸消失不见的那几个月里,他度过了人生最迷惘的一段时光,所有的体面都连同钱财一起被没收。
而结果没出来前,妈妈忙着找关系求人,没空管他的事情。孟远声就这么的,在那个非富即贵的学校过了好长一阵儿如芒在背的日子,只有静训还理他。
她和人交往是从来不分三六九等的,反倒更惜弱怜贫,在一众眼高于顶的贵女里算是异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