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念猜对了一半。
确实和谁都不一样——
那书生走过去,既没有下“今”,也没有下“明”,而是把银钱压在中间那根分割线上,道:“我押谢大学士会被贬官。”
顿时,满室寂静。
***
经过这么一顿折腾,季念再到觉春楼时,已至傍晚时分。
刚迈进楼中,喧天的笑闹声扑面而来,放眼望去,客人几乎坐满了每一席,更不乏达官显贵往二楼雅间走去。
苏翘还靠在雕花柜台后,这会儿正和谁在说话,似是听到了什么惊人的消息,猛地瞪大了眼。
见能有事能让她露出这么惊讶的表情,季念心下好笑,若是告诉她今日有人借自己银子押谢执倒台,估计她还能更夸张些。
城中流言蜚语不少,季念无意让人发现自己,理了下帷帽走到个没人注意的角落,打算等和苏翘说话的人离开了再过去。
走过门边时,她扫了眼门口置物的木架子。
谢执的伞倚在那儿,早上苏翘差点忘带,还是季念提醒了句。
没过多久,季念瞧见苏翘跟着刚刚那人一道转身向外,从她面前不远走过。
不知道是不是她听错了,隐隐约约听到他们说了句“谢大人”。
苏翘送走那人后没马上回来,人走了还站在门口张望了一番。季念想着大概是自己到的晚,惹得她找了,走上前拍了拍她。
苏翘一回头看见人,反应还真有点大:“你来了!”
平时被她一惊一乍惯了,季念没想太多,可刚要往里走,脑海中又闪过那句“谢大人”,她顿住步子,状似随手指了指伞:“他还没来取吗?”
不想苏翘一听,表情略僵:“我觉得他应该顾不得来取了。”
上午赌坊热闹的画面历历在目,季念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么意思?”
苏翘两边张望了下,把季念拉回了方才的角落,手挡着嘴靠到她耳边:“就刚刚我听说的,谢大公子被人阴了!”
本没把那书生的话当回事,可如今季念却心下一沉:“什么意思?什么叫被人阴了?”
苏翘也很难以置信:“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就是听说谢执最近被人狠狠参了一本,惹怒了陛下。”
季念沉吟片刻,皱起眉问:“可他入仕以来,便没有一件做不好的事,有何可参?”
“他就是太左右逢源了!”苏翘不觉稀奇,“顺利过了头就会遭人眼红妒忌,他之前就频频被参,确实一直没起效,但这次啊,人家好像反手参到谢生平谢大人头上了。”
“谢大人?”季念脑子有些混乱,顾不得深究细节,只掀开帷帽问道,“这消息属实吗?”
“我也就是听说,”苏翘看着她的样子,“我怎么感觉你还挺关心谢大公子的呢?”
季念帷帽上的手一顿,面上恢复平静:“我是因为方才碰到了件和他有关的事儿。”
本来就到得晚了,苏翘一听,可不得缠着季念把这事说清楚才作罢。
但未等到来龙去脉说清,苏翘的点就歪了:“你傻呀!这么把银子借出去他定然不会还了!”
“银子”二字掷地有声,季念抿抿唇,当时的窘迫重新涌上:“其实没多少……不还便不还了罢。”
苏翘好奇:“没多少是多少?”
默了默,季念伸出两根手指。
“二两?”苏翘问。
半晌,季念难以启齿地开了口:“两个铜板。”
“……”
***
子时,谢府寂静无声,只有书房传来时有时无的翻页声。
成二看了眼守在书房外面的小家仆,悄悄问他:“怎么回事儿?又惹公子生气了?”
成二跟了谢执许多年,最了解自家公子的脾气,他每每情绪很差时都不会外露,只会在书房点一盏灯,在里面看书看到夜半才歇息。
上回成二出去办事,怕谢执身边没人,就遣了这个新来的小家仆跟着,结果不知出了什么事,公子回来后竟在书房中一直待到天明。
小家仆总以为是因为自己打碎了茶盏,但成二哪会不知道,依他家公子的脾性,绝对不是茶盏的事。
这会儿刚过一天,又来了这么一出。
小家仆低着头一字不落地交代,从今日路过赌坊,看到个瞧不起人的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