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幼晚向来是认真起来能够及专注的人。

可是剩下来的半节课，她却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都没能专心下来，握着笔的指尖强忍住才能不颤抖，眼圈也红红的，盯着放在面前的那张纸。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上面已经写满了妈妈。

一个又一个，工工整整的妈妈。

散落在白色的宣纸上，像是在空中飘摇，无枝可依的小花。

被吹了满页纸，可怜透了。

放学之后，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车。

车里很温暖，阿姨还贴心的给她盖上毛毯，“夫人，还是去馆里那边吗？”

向晚艺术馆开业在即，按照往日的习惯，姜幼晚下课之后总是会先去艺术馆那边。

霍先生工作结束也会第一时间赶过来，然后接着姜幼晚去吃饭。

只是这一次司机阿姨刚问完，少女就突然抬起了眼睛，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般，

“不，去这个地方。”

她说了个位置，阿姨连接好地图，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有些奇怪，

“夫人是去朋友家玩吗？要不要告诉先生一声？”

坐在后面的少女点了点头，

“他在忙，一会儿告诉他就好了。”

“不是朋友的家……”

少女轻软的调子有些迟缓，过了好久才继续开口，

“是去我父亲的家。”

正常小孩应该说，回我家。

而姜小姐说，去我父亲的家。

刚打完转向灯的阿姨动作愣了愣，车辆正好停下等着下一轮的绿灯，她也把放在上面的手机拿了下来。

发消息的间隙里，她借着后视镜看了一下坐在后面的漂亮少女。

白皙如玉的五官带着点落寞，像是一层淡淡的雾霾缭绕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阿姨心里有些酸酸的，

“都在S城，距离也不算很远。”

“忙完了我就送夫人回去，回夫人和先生自己的家。”

侧脸看向窗外的少女长睫扇动，眼底闪现出几缕光彩来。

她轻轻“嗯”了一声，跟着阿姨重复，

“好，忙完回我们自己的家。”

到地方的时候才下午4:30。

姜幼晚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这个家里没有多少属于她的东西，甚至在过年回家的时候，连她的一张床一个被子都没有。

以前的时候她过年在家，都是要睡客厅。

新年的时候客人多，她总是要早早的起床，在客人来之前把沙发上自己的被褥收拾好，然后折起来放进小储物间。

等到晚上所有的客人都离开了，她再继续抱过来自己的被褥，在沙发上铺好，用靠枕当枕头。

靠枕太高，垫在脖子下面不舒服，她经常会落枕，所以后来枕头也不枕了。

这样的生活她从初中就开始了，一直持续到高中大学，还好大学之后有了自己的家，她就不常回来了。

小区有年岁了，大概物业不太合格，疏于打理的草坪有些凌乱，道路上也有些坑坑洼洼。

阿姨怕她摔倒，一步也不离的跟着她。

到了楼下，她让阿姨等一会儿，自己上了电梯。

电梯里贴满了小广告，电梯按钮也有些褪色。但大概是因为地理位置不错，房价也逐年上涨，住户都没有搬走，住的还是满满的。

姜幼晚默默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踏出电梯按响了门铃。

房门里面传来继母的声音，随着打开“吱吖”声，对方愣了一下，不情不愿地给她开着门，

“是你，你怎么来了？”

她似乎在包饺子，身上系着围裙，撸起来的袖口外露着一个粗粗大大的金手镯，手腕和掌心里沾着面粉，

“真不巧，不知道你回来，没做你的那份儿。”

女人堵在门口，一脸戒备地看着她：

“你不在我们家吃饭吧？”

站在门外的少女穿着白色的斗篷大衣，领口一圈蓬松的狐狸毛衬着巴掌大的小脸，漂亮到让人妒忌。

对方明明没有拿包，甚至连首饰也没戴，可就是莫名让人感觉阔气的不得了。

就连那双棕色的长筒靴，看起来都发着有钱人的光泽。

女人心里犯嘀咕，上上下下的扫视着她。

直到那道微凉的声音响起，说了句“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