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下身来的男人瞳仁骤缩。
紧跟着进了VIP室的顾嘉礼“卧槽”一声,
“从咖啡店出来的时候你穿的不是另一身吗?什么时候换的?”
宋颜时手心里紧张地出了汗,吓得半句话也不敢多说。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直起身子,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迫人的强大气场。
一晃而过的温柔变成了凌厉。
宋颜时偷偷看了他一眼,在小叔那张永远冷若冰霜的脸上看到了一瞬间的茫然和手足无措。
这不是杀伐果断手眼通天的霍先生会露出的表情。
尽管已经骂了他一路,但这一瞬间的宋颜时像是被感染了,觉得他还有点怪可怜的。
老婆孩子都丢了。
成孤家寡人了。
不过也活该!
谁让他那么狠的心,人家晚晚怀孕都三个月了他还想让人家引产。
宋颜时忿忿的,从配合晚晚在计划开始,她就已经做好了被小叔骂一顿,被大哥带回家挨揍或者被关禁闭的准备。
可她等了好大一会儿,都没有等到小叔的震怒。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几道呼吸。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她才听到男人的声音响起,带着从喉咙里挤出的苦涩,又像是自我安慰,
“没事就好。”
“她知道了,我去找她。”
站在门口的顾嘉礼一头雾水。
明明昨天和上午都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发展成这样了?
但霍临渊说要走,他也老老实实地转过身去,又突然拍了拍脑袋停下脚步,手腕朝着宋颜时的方向一指,
“哥,是她配合的嫂子。要知道嫂子去了哪里,咱们问她不就好了!”
宋颜时垮着一张脸,做好了被刑讯逼供的准备,还好晚晚聪明,后面的事什么都没说。
“她什么也不知道。”
男人凉薄的嗓音带着微微的哑,长直睫毛垂了下来,在眼下铺出大片暗色,
“晚晚什么都不会告诉她的。”
顾嘉礼收回了自己的手指,两个高大的身影一块往外走去。
只留下等着闸刀落下的宋颜时一脸茫然。
这样就完了?
这样就放过自己了?
小叔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连高大的背影都带着颓然,永远得体的西装肩膀处泅了水痕,看起来让人莫名觉得怪心酸的。
宋颜时跟着往前走了几步,又骤然停下了脚步。
——“你为什么不问问小叔?问他为什么要打掉你们的宝宝。他那么喜欢你,说不定你对着他掉两滴泪,他就心软了。”
——“我不敢赌的,颜颜。”
少女轻软的声音在耳边萦绕,浸满了苦涩,
——“我不能未卜先知,也不敢去赌那一半的选择。”
——“我承受不了赌输的结果。”
犹豫了片刻之后,宋颜时一鼓作气追上去,双手挡在男人面前,
“小叔,所以为什么?”
顾嘉礼嫌她碍事,“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背着晚晚和医生联系,为什么要让她引产?你明明知道她最喜欢这个宝宝了!”
顾嘉礼瞳仁震惊,一张脸看向霍临渊,跟个复读机一样问:
“把孩子打掉,为什么?”
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庞倒映在冷色灯光下,带着莫名的寒意和萧索。
冷淡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
“胎儿大概率会出现意外。”
男人侧脸冷峻,声音弥漫着风雪,
“孩子可以有很多,但姜幼晚只有一个。”
天空中洒下的雪花更多了。
整片天空像是倒扣的大碗,笼罩出一片暗沉的青色。
城际公交上的空调开得很足,靠在窗边的少女穿着大大的羽绒服,眼睛不时看向窗外。
这趟路太远,又有一些颠簸。
舒适的温度让人犯困,加上又是中午,整个车厢里都被困意席卷着,只有少女的眼神依旧清明,看着窗外的田地上冒出一茬茬绿色,又落下一层薄薄的积雪。
留在后面的车辙被落下的雪花一点点掩盖着,按照时间来看,再有两个小时,她就可以到与s市接壤的那个小城市了。
在那边转个车,或许也可以停留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