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郕王看见于谦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城楼上,双臂交叉放在身后,凝望着远处的天际。
朱祁钰走上城墙,来到于谦身边,开口道:“于尚书,你在盯着哪儿看呢,这么出神?”
于谦行礼之后,依旧注视着北方,神色严峻地说:“我在看敌军压境。”
朱祁钰抬起手,指向一处说道:“那里,本来该是我们长兄的帅旗——我大明皇帝的旗帜所在地。如今却被围住的,却是敌兵。”
听了他的话,于谦神色凝重地点头。也先必定想利用朱祁镇的身份动摇军心,这是当下最危险的事情。
“可是,在那边——”
朱祁钰转身,又指向另一方向,语气坚毅地说:“将升起我们大明的战旗,一面红得像是血一样,上面赫然写着一个‘明’字!”
于谦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正是城墙上的一座箭楼旁。他心里面明白,那面旗意味着什么。
“我多么希望,能亲自上阵拼杀敌军。但我知道自己并不懂兵法,若冒然出战反倒可能乱了军心,倒不如站在这城墙之上,亲手为将士们摇旗呐喊。”
于谦听着这话,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一幅画面——郕王一人立于城墙之上,面对着已被俘的大哥,两人隔墙对峙,一决胜负,生死只有一人能留下。
他随即郑重表态:“殿下放心,臣誓必守护您的安危!”
可朱祁钰打断他道:“我不需要你只为我保命,还有另一件事。”
“那份痛斥瓦剌首领的奏折写好了没有?”
听到这问,于谦轻轻叹了一声,说道:“殿下,那也先并不是因为听到我的斥责才抬不起头来的。”
朱祁钰把手放在城墙上,目光遥望城外那片早已寸草不生的土地——四周树木早就砍光,只余光秃秃的一片。
即便此战胜了瓦剌,以京城周围的毁坏情形,没有二三十年也无法恢复旧貌。
他望着望着,轻声说:“你能看到这一点,很好。”
然后摆了摆手说道:“算了,你还是写一封吧,语气越狠越好,说他们居心叵测、野蛮粗鲁,写得严厉一些,回头交给被我们俘虏的人带回草原。”
说完,朱祁钰拍了拍手上落的尘土:“时辰也不早了,我先回府去。”
“臣送殿下。”于谦朝他深深一礼。
朱祁钰随便挥手示意了一下,没回头,转身走了。
于谦又一次望向远方,落日西沉,天空一片血红,宛如黎明破晓时分。
朱祁钰站在奉天门前,目光落在那顶静悄悄停在那里的龙舆上,心里却生出一股莫名的紧张。
虽然他已经多次进出宫门,可今日不同以往。以往要么走的是侧门,要么在偏殿议事。如今他却是走中门、跨正阶,直奔奉天殿。
那象征皇权的大殿,今天要为他敞开。
身边众人静静地候着,没人说话,只听得晨风穿过高墙的低鸣。
他深吸一口气,抬脚跨上丹陛。
龙纹雕刻的石阶泛着微光,仿佛在提醒他——每走一步,就意味着更大的权力,也更重的责任。
他能感觉到肩上压力陡增,连呼吸都有些沉。
走到奉天门前,他稍稍驻足,抬头望着门楣上“奉天门”三字,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句话:天命所归,万民所系。
这是父亲当年留下的墨宝,字里行间,都是沉甸甸的重量。
进了门,前方就是奉天殿。金黄的琉璃瓦闪闪发光,飞檐斗拱气势恢宏。
朱祁钰缓步前行,耳中渐渐听见远处传来的鼓乐和钟鸣。这是早朝将要开始的号令。
兴安走在他身旁,轻声道:“殿下,文武百官已齐聚奉天殿,恭候殿下主持朝政。”
朱祁钰微微点头,却没有说话。
他知道,今日上朝不比往日,自己站在的,已经不只是郕王的位置。
他走到了奉天殿的台基之上,台阶两侧站立着两列仪仗侍卫,手持金戈,神色肃然。
他抬头望向殿门,厚重的大门半敞,门内深处,是满朝文武注视的目光。
这一刻,他明白了。
自他踏上这条正道开始,一切都已注定。
不是别人推着他走,是他自己选的这条路。
朱祁钰此刻坐上皇舆,两侧宫女站列石阶,将他一路抬往宫殿之前。
这是一种被称为“走御路”的礼仪,通常只有天子享有,但皇后大婚以及殿试前三名(即状元、榜眼、探花)也可各享一次。
皇舆一路抬上高台,最后几级台阶才落地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