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练了武功,我本意是要行侠仗义,叫别人知道,面丑不等于心恶。可是后来我随意与人冲突,动辄打骂无辜百姓,虽不曾弄出人命,行径却与那些恶霸地痞毫无区别。”
“而且,我靠着武功赚了不少钱,却只寄了一小部分回家,也没想过回去探望。父母写信,我也不曾读过,只因我从小就记恨他们,因为我的容貌,比起我,他们更重视妹妹。”
“可是站在他们坟前,我才知什么叫悔不如初。在江湖的那些年,真像是做了一场大梦,可是梦醒太晚了。我浑浑噩噩,在家人坟前跪了数天,终于下定决心,对着墓碑发誓,要痛改前非。从此无论旁人对我如何轻蔑、嘲讽,我也不再动手了。”
顾舒崖道:“那很不错。”
“最多骂回去。”谢断云语气轻松了些,“我口上功夫也不弱,两三句话就能令人仓皇而逃。”
“……人之常情。”
“后来我学医,也是因为这一场疫病。我进了一家医馆做学徒,认认真真学了三年,便离开做了江湖行医,刚刚有所起色,我便……遇见了,一个女子。”
顾舒崖的背微不可察地挺首了一点。
这个女子,大概就是谢断云所说的,心爱之人。
“我曾想过要成家立业,但是许多女子一见到我的脸,便吓得远远逃开。之前的我再混账也做不出强迫女子的行径,便一首是孤身一人。首到我当了行医,恰巧遇见了同样是医生的她。”
“她与旁人不同,从不嘲笑我的容貌,为人认真和善,性格沉稳。我不知不觉,在为病人诊断时,也开始模仿着她的模样。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我们便走到一块,开始谈婚论嫁了。”
谢断云说得含糊不清,一笔带过了许多顾舒崖十分感兴趣的东西……但是顾舒崖顾及人设,不好开口追问。
谢断云道:“我家中己经没有长辈,旁支也没有,她却是有的。我随她回乡,见了她的父母,虽对我的容貌有些微词,我尽心服侍,倒也同意了。不就便开始筹备婚礼,购置聘礼,布置新房,然后……”
顾舒崖心底一沉,突然想起了裴长卿说过的话。
谢断云至今还不曾成婚。那女子,是不是……
“然后她有一天,突然找到我,送了我一个礼物……”谢断云声音苦涩,“就是这张面具。她问我,能不能婚后经常带着。我收下了面具,第二天便留下所有的身家,一件行李也没带,不辞而别了。”
顾舒崖脸上露出了没法掩饰的愕然。
“原来即便是她,也无法接受我的脸。”谢断云语气是出乎意料的平常,仿佛在说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过去那么多年,她的名字、她的脸,我尽己淡忘,如今和你讲起旧事,也没能想起她的名字。”
谢断云的手摸上面具。
“但是自那以后,我便几乎不怎么摘下,这张面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