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凶险一些的,譬如苦海劫。会叫人想起自己平生所经历的种种苦厄、逐渐耗损心智、沉溺其中。一个人最开始经历这种劫数的时候可能还会挺高兴,觉得自己的修为渐长,却没有忘记从前修行的艰辛,学会反省了,这是好事。
可渐渐地,他自己都不会意识到自己所想的过去多来越多,极难静得下心神了。稍微一走神,就想起从前种种令自己愧疚悔恨的事情,从而无法自拔。
在李无相看来苦海劫的入劫过程跟焦虑症很象,都会持续数年,以一种不为人所觉察的方式渐进式地发展。只不过苦海劫不是焦虑症可比的,更加严重。等到一个人意识到自己已在劫中时,几乎就无法自拔了。
在他看来,梅师姐之前问自己她是不是不适合做太一教主,就稍微有点儿这个意思了——天劫是躲不过去的,只会以更加凶险的方式到来的。
再有一种,情欲劫。这种劫数与苦海劫相反,入劫者志得意满,精神昂扬,极其亢奋,许多情绪都会被放大。稍不留神,就可能变得状若癫狂,类似走火入魔了。这种情欲劫本身不算很凶险,但凶险的是会因此再引发人劫,两者加在一起,未必比苦海劫好对付——当初然山上的五岳真形教弟子许道生死在自己手里,极有可能就是同时应了情欲劫和人劫。
那天晚上要杀进大劫山中的时候梅师姐说她已经忍得够久了,很不痛快,李无相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在历这劫。
另外几种,妄心劫、魔镜劫、真空劫、换骨劫、知障劫,都没一个是善茬儿、都属于不常见而很凶险的。
这些东西,都是他这些日子以大劫灾星淬炼神念时所得出的体悟,也是他自己所能借助的神通。他给人种下劫种,既能救人也害人。
救人,就譬如他对离坚白所说的——知道他的劫数会在什么时候、以哪种形式来。他可以利用劫种引动离坚白的金丹雷劫,告知他提前做好准备、以万无一失。
但要是害人,他就会为离坚白暗中种下劫种,且根据他的修为,给他挑一个情欲劫。离坚白这人胆子大、有朝气是好事,但要是引动了情欲劫,估计是九死一生。
李无相把这些跟薛宝瓶说了,薛宝瓶吃了一惊:“那梅师姐可能已经入劫了?那你不能帮她重新再下个劫种吗?好渡的那种?”
李无相叹了口气:“劫种能随便下,那我不是天下无敌了?元婴之下我倒是可以随便来,但元婴境界的,我要下劫种很难。元婴是修出了阴神的,对于这种神通很敏感。我还得先看看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再下合适的劫种引动劫数。比如说谢祁吧,那种性格,我要是给他来个情欲劫,他自己立即就发现自己不对劲了。”
“再有些人,心性和神志都淬炼得很好了,这种人除非在特定的时候,否则也很难给他下劫种的。所以这东西,一个看修为,另一个看对方的心智坚不坚定、心上的壳子硬不硬。比如说梅师姐,阳神境界,我一个元婴修为就没法儿给她下劫种了——大劫山上给司命真君下了劫种,我还是借了梅师姐的修为的。”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如果真入劫了,梅师姐不可能不知道的。成不成,得靠她,也得靠我们帮帮忙。”
薛宝瓶忧心忡忡地叹口气、点点头。李无相拍拍她的手:“梅师姐你不用担心,担心也没用。山上这三比特婴宗主呢,其实也用不着。三十六宗的做派、修行法,心性上的破绽太多了,随便玩。”
两人说到这里的时候,听见水里的小锷又在哒哒哒地敲嘴巴。即便相处不久,李无相也发现了——鳄鱼哒哒哒地敲嘴巴跟猫咪发出“嗷呜”的声音差不多,都是在表达一种焦虑、不满、不耐烦的情绪。
他就站起身:“走吧,继续往上游。我想看看那爷俩儿能在山上搞出什么事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