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非宣帝子孙,如何得立!我岂肯从他伪命么?”
当下纵兵入塞,大杀吏民。王莽得知消息,更选出十二部统将,令分率募兵三十万众,各赍三百日粮草,分道并出,为灭胡计。将军严尤,亦奉命与征,独上书谏莽道:
臣闻匈奴为害,所从来久矣,未闻上世有必征之者也。后世如周秦汉征之,亦未闻有得上策者,周得中策,汉得下策,秦无策焉。当周宣王时,猃狁内侵,至于泾阳,命将征之,尽境而还。其视戎狄之侵,譬犹蚊虻之螫,驱之而已,故天下称明,是谓中策。汉武帝选将练兵,约赍轻粮,深入远戍,虽有克获之功,胡辄报之,兵连祸结,三十余年,中国罢耗,罢音疲。匈奴亦创艾,而天下称武,是谓下策。秦始皇不忍小耻而轻民力,筑长城之固,延袤万里,转输之行,起于负海,疆境虽完,中国内竭,卒丧社稷,是谓无策。今天下遭阳九之厄,比年饥馑,西北边尤甚,若发三十万众,具三百日粮,必东援海代,南取江淮,然后乃备,计其道里,一年尚未集合,兵先至者聚居暴露,师老械敝,势不可用,此一难也。边既空虚,不能奉军粮,内调郡国,不相及属,此二难也。计一人三百日食,须用粮十八斛,非牛力不能胜,牛又当自赍食料,加二十斛,重矣,胡地沙卤,辄乏水草,以往事揆之,军出未满百日,牛必尽毙,余粮尚多,人不能负,此三难也。胡地秋冬甚寒,春夏多风,多赍釜鍑薪炭,重不可胜,兵士又不服水土,动有疾疫之忧,故前世伐胡,不过百日,非不欲久,势有不能,此四难也。辎重自随,则轻锐者少,不得疾行,虏徐逃遁,势不能及,幸而逢虏,又累辎重,如遇险阻,衔尾相随,虏要遮前后,危且不测,此五难也。大用民力,功不可必立,臣窃忧之,今既发兵,宜纵先至者,令臣尤等深入霆击,但期创艾胡虏足矣。若必穷兵累日,转饷经年,非臣之所敢闻也。严尤助逆,本不足取,但其言可采,故录之。
王莽得书,不肯听从,仍命令照之前旨意办理。试想,这三十万兵士,三百日粮草,岂是容易所能办到?百姓又最怕当兵,最怕输运粮食,地方官员又刑驱势迫,东敲西逼,招若干壮丁,备好若干刍粟,还要陆续转运出去,不是雇船,就是装车,舟子车夫,又没有多少工资,通通皆畏缩不前,眼见得有年无月,不能成事。严尤所言,还多从塞外立说,其实内地已不堪征求,民皆疲命,始终总是一死,不如去做盗贼,还可劫掠为生。国家之乱,大率如此。
王莽待了数月,闻得兵粮尚未办齐,更是派遣中郎绣衣执法各官,四面督促勒定严限,一班似虎似狼的奸吏,乐得依势作威,压迫州郡,于是法令愈苛,地方愈乱。
那匈奴却屡次为边地盗寇,外患日甚一日,王莽所遣派各将帅,都因兵饷未集,不敢出面进击,一听胡骑纵横边境,饱掠而去。从前北方一带,自汉宣帝后,已经有好几代不见兵革,户口浸繁,牛马满野。到了王莽与匈奴构蔑挑衅,人畜不及迁避,多被掠夺,又害得尸骸满路,朔漠一空。
王莽尚希望孝单于咸,肯为自己效力,好牵制住匈奴,所以咸子助、登,入都以后,还是好生看待,优赐廪饩。助不幸病死,王莽令登代为顺单于,哪知孝单于咸,前次出塞归廷,自恨为王莽将所欺,便去告诉乌珠留单于,涕泣谢罪。
乌珠留单于,贬咸为于粟置支侯,且令他入寇中国,将功补过。咸乃令其子角出没塞上,会同匈奴部众,骚扰不休。
王莽将陈钦、王巡,出屯云中,分兵防堵,捕得匈奴游骑,讯知为咸子角部下,连忙即报告传达给王莽。王莽当然发怒,立刻将顺单于登拿下,枭首市曹。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西夷钩町王之弟承,起兵攻杀牂牁大尹周钦,扰乱西陲。钩町与牂牁相近,汉武帝时,征服西南,建置郡县,但蛮夷部酋,往往仍使王号。钩町王亡波,曾助汉兵平乱,得受册封,传至王莽的时候,被王莽派出五威将帅,传达朝命,硬要把他贬王为侯。钩町王邯,系亡波支裔,自思未曾得罪,何故遭贬?免不得与五威将帅,略有违言。偏偏王莽得了五威将帅报告,突然使牂牁大尹周钦,诱杀钩町王邯,全是鬼蜮手段。
邯弟承为兄报仇,倾国大举,攻入牂牁,把周钦击打而死。牂牁附近诸州郡,慌忙联合拒守,飞章上闻。
王莽正想专力灭胡,不防西夷也这般厉害,只好另简冯茂为平蛮将军,往讨钩町。茂方起行,又得益州警耗,乃是蛮夷部落,响应钩町,攻杀益州大尹程隆。莽闻蛮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