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满粮话音未落,凤朝鸣端着一盏新沏的热茶进来,听见这话便停了脚步:“禀老爷,方才我领差役进厅时,听见陈师爷跟那两个衙役低声说了句‘盯着山庄西头的粮仓’,不知是什么意思。^衫+叶·屋\ ·已?发-布¨罪′辛*璋*劫*”
周老爷与钱满粮对视一眼,周老爷缓缓道:“西头粮仓早空了,去年秋收的粮食都转去了后山的密窖。他们盯着那里,要么是走漏了风声,要么是想拿空仓做文章。”周老爷起身走到墙边,取下挂着的山庄舆图,指尖点向西南角:“那里原是周记最大的粮仓,当年为了囤粮防灾建的,如今倒成了他们眼里的‘肥肉’。”
钱满粮扶着桌沿站起身,瘸腿在地上顿了顿:“明日我去西头粮仓‘看看’,故意让他们瞧见仓里空空如也。若他们还不罢休,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周老爷看着窗外彻底沉下去的暮色:“夜长梦多,今晚都警醒些。”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钱满粮便带着几个家丁去了西头粮仓。刚推开吱呀作响的仓门,就见远处山道上有两个身影在徘徊,正是昨日跟着陈师爷来的衙役。钱满粮故意扬声对家丁道:“看看这仓底,都潮成什么样了?早说过空着可惜,偏生税银压得喘不过气,连买新粮的钱都没了。′x-i\n_t/i·a!n~x`i?x_s-..c_o!m?”
家丁们应和着,在空仓里踢踢踏踏地翻找,扬起一阵灰尘。那两个衙役远远看了半晌,见确实没什么油水,便转身下山去了。
钱满粮望着衙役离去的背影,眼底掠过一丝冷意。回到泰元馆时,周老爷正对着舆图出神,见钱满粮进来便问:“如何?”
“鱼儿上钩了,但还没咬实。”钱满粮坐下,脚踝的凉意混着隐隐的疼,“他们见粮仓空了,定会去衙门报信。接下来,就看苏县令怎么出牌了。”
果然,未过午时,焦县衙门又派人来了。这次来的不是陈师爷,而是一个面生的捕头,带了四个衙役,说是“奉县令令,查验商号资产,以防偷税漏税”。
钱满粮在厅上陪着,看着捕头装模作样地翻查账簿,心里明镜似的——这些账簿都是早就备好的“幌子”,真正的资产早已转移。捕头查了半晌,没找出错处,却忽然话锋一转:“听闻周家山庄富得流油,怎么连个像样的库房都没有?莫不是把值钱的东西藏起来了?”
“捕头说笑了。\咸,鱼/看^书_ ?已¢发/布~嶵·芯-蟑?劫*周记产业散了大半,能保住山庄里的人不挨饿已是不易。”钱满粮笑了笑,端起茶盏递过去。
捕头接过茶盏却没喝,目光在厅里逡巡:“周老爷是县里的乡绅,总该为朝廷分忧。如今边境战事吃紧,朝廷要征粮草,周家山庄若有富余,还望能捐出两千石粮来。”
这话一出,钱满粮心里便有了数。故作难色:“实不相瞒,山庄里只剩些口粮,若是捐了,怕是要饿死人的。”
捕头脸色一沉:“钱管家这是不给苏大人面子?”
“不敢。”钱满粮缓缓起身,提了提瘸腿:“只是人命关天,还请捕头回禀苏大人,容我们想法凑凑。三日后,定给县里一个答复。”
捕头盯着钱满粮看了片刻,冷笑一声:“也好,三日之后,我再来取。”说罢带着衙役扬长而去。
待捕头们走远,凤朝鸣快步进来:“表弟,这分明是强抢!咱们哪有多余的粮草捐?”
钱满粮望着捕头远去的方向,指尖在桌沿轻轻敲击:“他们要的是粮草,也是看我们周家山庄还能不能榨出油来。三日后,备些银子送去,再‘哭哭穷’,先稳住他们。”
凤朝鸣一愣:“这……”
钱满粮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这些个豺狼,且跟他们慢慢磨。”
暮色再次笼罩周家山庄时,泰元馆的灯亮了一夜。周老爷看着钱满粮在灯下核对账目,伤感地道:“满粮,若有一日我不在了,周家山庄便交给你了。”
钱满粮握着笔的手一顿,抬头看向周老爷,眼眶有些发热:“父亲说笑了,您身子还硬朗着呢。”
周老爷笑了笑,没再说话。窗外的老槐树在夜风中轻轻摇晃,像是在见证这风雨飘摇里,一代人与一代人的接力。而那碗凉透的茶,早已化作心里的底气,支撑着他们在暗夜里,等一个天亮。
三日后,钱满粮按计备了五十两银子,用蓝布包裹得严严实实,亲自跟着前来索粮的捕头去了县衙。苏同信端坐在堂,见钱满粮呈上银子,微蹙了蹙眉。
“钱管家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