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尧解释道:“眼下运费太高,一趟一趟的拉回来不合算,莫不如就地建仓,统一收购,一年一运即可。”
“收购价呢?”
崔尧撇撇嘴道:“考虑到运输成本,自然不能与本土齐平,暂时先按本土全年均价的七成折算吧。”
“那我等总能自行买卖吧?”
“卖给谁去?我就问问,你卖给谁?卖给原住民吗?人家也种粮食啊!”
“老朽是说卖于九州大地。”
“行啊,你若是有本事造出跨海巨舟,便随你卖去。”
……
尼玛,这不成两头堵了吗?谁家有资本能独立造出那等庞然大物?谁?对了,崔氏就能造……
长孙无忌暗自点头,朝廷尚有钳制手段就好。
,!
海运……粮价……
似乎可以操作的空间很多,不过细想里面牵扯甚多,还是要仔细斟酌一番才是,这好像是门大学问哩。
随后便将目光投向崔尧,此人才是唯一的变数!
此人家底厚实,兼之自有船舶工坊,清河崔氏在国内又有大片的土地耕种新式粮草。
若他执意想要兴风作浪,那谁也拦不住啊。
且此人在军中亦身份超然,多少新锐将官都是他门下走狗,李积又斗他不过……
长孙无忌越想越惊恐,陡然发觉这黄毛小儿不知不觉之间,竟已经有了问鼎天下之实力!
可陛下呢?为何就如猪油蒙了心一般,当作视而不见?
长孙无忌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他……会有不臣之心吗?或者这么说,他究竟在等待什么时机呢?长孙无忌如是想道。
崔尧却是不知某个老头,又陷入了臆想中的阴谋论段。
解决了两桩国事,此刻他正心情大好,于是和李承乾二人一阵眉来眼去,好似偷鸡的狐狸。
正在此刻,一位老农站起身来,大声质问道:“陛下,草民有一事不解!还请陛下解惑!”
看着人气势汹汹,李承乾有些不解,谁惹你了,你谁啊?好生无礼!
可李承乾也不好训斥,毕竟此刻他已经以圣王自居,自不好与一介小民一般见识。
于是带上刻板笑容,温和的问道:“请讲!”
于是那老农抱拳问道:“敢问陛下,您是否只是勋贵、世家之君父,而非黔首之君父?”
“此话从何说起呢?”李承乾脸上带上了愠怒。
“若陛下乃天下人之君父,缘何如此偏袒勋贵与世家,却视我等黔首为无物?”
“大胆!”
“心生怨怼!诽谤君王,尔乃何人?”
“陛下,臣请诛此獠!”
话音落下,官僚集团集体怒目而视,战线统一的相当顺滑。
李承乾也面色铁青,嘴里默念着:水能载舟,水能载舟,水能载舟……
做了一番心理暗示之后,才挥手道:“诸位收声,让他说!”
那老农犹豫了一番,咬咬牙,也豁出去了。
大声质问:“陛下既然不认,缘何对勋贵之流开了减税的口子,却对我等身负重税视若罔闻?”
“朕何时对勋贵减税了?你说清楚?”
“陛下言犹在耳,刚颁布了十文税法,难道您就忘了?”
“新辟之地,人人皆可去得,凭什么说朕偏袒勋贵?”
“人人皆可去得?陛下说得好轻松啊!草民敢问,贫民百姓,家无余粮,亦无恒产,如何远跨重阳,开辟土地?
刚才您也说了,单单是跨海之期,便要三月有余!
试问这三个月不需要吃喝吗?寻常小户便是一旬不谋生计,便要捉襟见肘,遑论三个月?
单这一条,便将无数渴求温饱的小民拒之门外,谈什么人人皆可去得?
这也便罢了,我等人穷志短,这等横财本就不是我等所能奢望,我等也无怨言。
可凭什么?
凭什么,勋贵之家拿到了大片白给的土地,偏偏还五年免税,五年之后,竟只收十文?
凭什么?
长此以往,想必国家不到十年便可将粮价打入尘埃!陛下得了好大的名声。
可草民想问,您将我等农户放在何处?
我等难道就活该任由维持生计的粮食变得有如粪土一般吗?
您将悲悯赐给这些食肉者的时候,可曾想起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