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人,除了在搞科研的贺家老二贺清和蒋红梅不在,其余人全都赶了回来。
贺家一共四兄弟,贺旌旗给他们取名用的是河清海晏这四个字。
三嫂林菀比之贺晏,也大了他两岁,更别说大嫂崔婉了。
贺晏是贺家的小儿子,崔婉进门的时候,贺晏才十几岁。
这些年,几个嫂子对贺晏,也是把他当亲弟弟疼的,更别说崔婉甚至是把他当做儿子来养的。
可是现在,贺晏躺在病床上,不能动不能说话,医生说醒来的机会渺茫。
这些天,贺家众人的头顶上就像是被乌云笼罩了一般,个个眉宇间皆是愁色。
老太太更是在夜里躲在被子里偷偷哭,他们都装作不知,但那红肿的眼睛,谁又能忽略呢。
她们这些人,哪个没在背地里落过眼泪。
但生活再苦再难,似乎人也是得往前走的。
崔婉嗓音沙哑,她劝道:“二弟妹电话里说的那位老中医不是已经在路上了,他那么厉害,一定能治好小弟的。”
她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要是这老大夫也治不好,我们就继续找,总能找到一个能治好小弟的。”
贺旌旗道:“吃饭。”
前有崔婉的劝说,后有贺旌旗的发话,一群人再是吃不下,也动了筷子。
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像是在应付式的敷衍。
林桂芳像是想起什么般问道:“那孩子,是不是快到京市了?”
贺旌旗的手一顿,其余人皆停下了动作。
他们知道,林桂芳口中说的人是谁,是贺晏的对象,江盈盈。
从关旅长的口中知晓贺晏的对象要来京市看他,这个消息无异于是震惊到了贺家人的。
他们原以为,贺晏的消息传回去,以后,这两人,或许就是没有丝毫的关系了。
说到底,是他们贺家和她没有缘分。
但关闯打来电话,说对方要来京市看贺晏,那一刹那,贺旌旗的眼眶一下红了。
前些天,贺家收到了江盈盈打过来的电话。
只是,江盈盈婉拒了他们接站的想法。这一路,她已给人添了麻烦。
她不想再添更多的麻烦了。
听到林桂芳的话,贺旌旗缓了好一会儿,道:“算算时间,应是到了。”
林桂芳听到回答,低下头,好半晌,她才道:“江同志千里迢迢过来,我们,我们是不是应该招待她一下?”
这话一出口,林桂芳又匆忙改口。
“我老糊涂了老糊涂了,吃饭吃饭。”
只是吃饭时,她的眼泪不住地往碗里掉。
压抑了好一会儿,这桌上,这屋内,终还是响起了哭声。
几名女同志哭得眼眶通红,泪流满面,贺平贺安贺云帆三个小孩子也是哭声连连,贺新看看他奶他娘婶娘们,又看看他爸他们红着的眼眶,半大小子也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招待所,江盈盈将葛大壮打包的京市炸酱面吃得一干二净,又去过道的尽头把饭盒给洗干净了。
做完这些,她下了楼,在前台那留了张纸条。
江盈盈往医院的方向去了,她在护士台那里询问了贺晏的情况和所在的病房。
护士告知她,贺晏在特护病房,现在已经过了探视的时间。
江盈盈还是要到了贺晏的病房信息,她上了楼,在经过那一段长廊时,只觉得,这条通道,她走了很久,每一步也走得很艰辛。
当江盈盈透过特护病房的玻璃往里望时,她看到了贺晏,身上被插满了各种管道仪器的贺晏。
他似乎,瘦了许多。
江盈盈想仔仔细细地看看他,却发现自己的视线被雾气遮挡,她用手擦了又擦,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在家属院从江潮口中听到消息后,江盈盈心里就有一股气在推着她往前走,一路过来,也是想见见贺晏的这个想法在支撑着她。
那现在呢?
她见到了,见到了之后呢?
一瞬间,铺天盖地的悲伤和迷茫席卷了江盈盈。
“你,你是?”
江盈盈听到身后的声音,她用手背擦了擦脸,只是脸上的泪痕还是十分明显。
她转过身,看到了一对夫妻,两人看得出已上了年纪。
女同志的眼睛是红肿着的,男同志看上去面容严肃,眼中有不少红血丝,看上去颇为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