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葬岗?章贵人不是派人来送了不少银子,叫咱们好好安葬吗?”
正在搬运尸体的太监冲问话的小太监笑了笑。
他脸上满是促狭,“无父无母,丢哪不是葬?不过是个宫女,回头同章贵人的人说已经用棺材装好,葬了个好地方,也是一样的。”
那不就是骗人?
小太监惴惴不安,“不好吧,师傅?这林晴好歹是为了救贵人死的,要是让章贵人知晓可怎么办?”
“不会知道的,那贵人没吩咐咱们运她回家,说明什么?这小宫女家中无人呗。
嗤,瞧你那胆小的样儿。行了,运她去城里的义庄总行了吧?
也就你刚入宫,唉,这种事,等你以后见多了就不觉得奇怪了。”
两人合力将死尸运出宫外。
夜色降临,季之玥和顾以霄到城外游玩,回来时正好和运尸的板车擦肩而过。
闻到血腥味,她抱人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季之玥转眸,皱了皱眉,“死人。”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顾以霄也留意到了滴血的那辆板车。
冷风吹拂,掀起了白布,露出林晴头破血流的死状。
顾以霄眼底闪过一丝讶异,“是她?”
“嗯?谁呀?”季之玥瞅了瞅,没认出来。
顾以霄抿了抿唇角,言简意赅地解释,“初来京城那日,午后,客栈底下争执的兄妹。”
他抬了抬眸,上方牌匾写着黄氏义庄。
季之玥恍然,“噢,是她啊,怎么死了?”
没人回答她的话,此刻,她还处于隐身状态。
但很快,义庄里头出来的人就替她问到了答案。
“怎么死的?死得真难看。”黄天宇语气耻笑,神情还带着几分嘲讽。
“还能是怎么死的,大人斗法,底下人受罪咯。”
为首的太监声音不阴不阳地道,“护主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宫里的事,少打听,人咱家就放这了。”
黄天宇笑了笑,自顾自地小声道,“她这人就这样,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我早说过的,宫里不能去,她偏不听,这下好了,成别人的踏脚石了。”
小太监惊讶地抬头,“你认识她?”
“不认识,我就随口一说。”黄天宇熟练地擦拭林晴脸上的血迹,整理对方的仪容。
小太监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他师傅拉走了。
黄天宇目送他们走远,手上湿巾一扔。
他“扬眉吐气”般对着死尸一顿讽刺嘲笑,“一块长大,相依为命那么久,你跟了我有什么不好的?还嫌我这庄子晦气,到头来,还不是我替你收尸?”
黄天宇弯下腰,抱起林晴往里面走,“你就认命吧,下辈子带点脑子,别再心高气傲了。”
义庄大门关上,季之玥眨了眨眼,“神经病。”
她动了动手指,只听到里头传来啪叽一声。
顾以霄缓过神,与她对视。
“让他摔一跤,掉两颗牙而已。”季之玥一脸无辜,“他嘴臭。”
“嗯。”顾以霄敛了敛眸。
有追求,没什么不好的。
只是世事难料,谁又能预知彼岸是花还是棘刺呢?
……
休沐一日,翌日又得晨起。
季之玥只能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地抱着人哄睡,等待下一次的放肆。
冬日暖阳,柔和的光线穿透雕花窗棂,洒进书院的学堂上。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
季之玥偷偷隐身进来。
只见堂上二十人个个正襟危坐,等待着夫子的到来。
她环顾四周,瞥见顾以霄坐在靠窗的位置,连忙瞬移过去。
青年手握一卷古籍,神情专注而从容。
眉目清秀如画,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季之玥看得着迷。
今日讲学的是楚夫子。
一个小老头。
季之玥瘪嘴,托腮,迷迷糊糊地盯着青年看。
顾以霄听得认真,时不时在纸上写些注解。
因着见解独到,每每被提问,总能提出一些令人耳目一新的答复,引得其他书生侧目而视。
季之玥能感知到周围人的情绪。
由本能的嫉妒、记恨、不爽,转化到失落、羡慕、钦佩,不过眨眼之间。
种种复杂情绪萦绕过来,季之玥引以为傲地抬了抬自己的小腰板。
讲学很是枯燥,看似只一个夫子授课,也只有一课,可耐不住对方一讲就是半天。
临近午饭,才得以解放。
几个饭搭子,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书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