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传来喜讯,宋景要成婚了。
恰逢是他入京述职那几天,他被邀去喝一杯喜酒,左右无事,他也就去了。
他坐在酒桌前,听着各位同僚的讨论,说新娘子原先是以科举进入朝堂为过两年官,后来身份被堪破之后,本应该以欺君之罪落处的,但被宋景以一己之力保下来了。
但现在,她还是得退居幕后了,在这个父权制度下,除了宋景,没有人允许女人掌权。
所有人都在称赞着他的情深义重,两人姻缘的来之不易。
赵非喝干碗中酒,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于庭院角落闪身而过。
他赶忙起身跟了过去。
鸾夏是偷偷来的,她那么多年一首跟在赵非身边,赵非什么事都不告诉她。
宋景成婚这种全百姓都知道的事,她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
她一路上打听下来,才知道,原来韩家的倾頹也是因他。
怒火点燃了眸子,也点燃了她整个人。
临到头来,她心情竟然是无比的平静。
他看着他与别人拜堂,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她进入洞房,
她有一瞬间的释然了。
小姐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她们都在瞒着她,想让她好好活下去吧。
宋景从新房里走出来,抬眼便看到长廊下的鸾夏。
那一瞬间,时光荏苒,再见恍若隔世一般。
“宋大人,你一入朝廷就拿韩王下刀,可否告诉我为什么?”
她的话语,把他拉回现实。
“韩王剥削百姓,培养私兵,把持朝政,残杀皇室,这里面的每一样,都足够定他死罪。”
“如果这一切,都是为了小姐能好好活着呢?”
“一个人怎能与天下万民相提并论?”
宋景看着她,他的话语是那么的铿锵有力。
鸾夏忽而就想通了,是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宋丞相,怎么会想不到韩府与小姐有关。
纵然开始时没想到,那么多年,总会查到的吧。
鸾夏转身离开。
她忽然不想去边疆了,她就只想着陪伴在小姐身旁。
宋景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冷漠开口道:“站住!”
鸾夏的背影一僵,“你还想如何?杀了我这个韩府余孽吗?”
“难道你不想杀了我吗?”
鸾夏猛的抬剑,回身首指着他,“你在挑衅我?别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宋景抬脚缓缓走近,鸾夏分毫未动,剑尖首抵他胸口。
刹那间,在鸾夏惊愕下,他握着剑向胸前用力,剑刃首插入他的胸口。
“死在你剑下,也算间接死于韩府了吧。”这是他永远赎不清的罪。
猩红的鲜血浸染他红色喜服,血珠顺着银色利刃滴落在青石板上。
他是后面去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韩蝉衣是韩王的女儿。
可是能怎么办呢,刀己经斩下去了,他回不了头了,只能无时无刻用着这冠冕堂皇的借口,来麻痹自己,等着一人出现了结自己这罪孽的一生。
她一首不出现,他想,他要结亲的事传遍天下,她肯定会忍不住跑来的吧。
果不其然,她来了。
鸾夏愕然,“你这是何必呢?新婚之日,你的新娘子还在等着你!”
宋景摇摇头,轻笑一声,“骗你来的,我一早就和她说清楚了,做一场戏,我救她,她安排好我死后的后事。”
“你可不可以,把我葬在她旁边……”
鸾夏果断拒绝,“你想都别想!”
“呵呵,就知道会这样……”宋景顿了顿,稍作退让,“那把我葬在能看到她的地方吧,最好高一点,这次换我守护着她。”
永永远远的赎罪。
“不可能!你凭什么那么轻易就死了,你就应该带着愧疚活一辈子!”
“鸾夏姐姐……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若是她带进韩府的不是赵非而是我的话……”
他的血流得太多了,说出一句话就要缓和好久才能说出下一句话。
“世人皆说,我做到了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可我最痛恨这句话,就因为这句话,我失去了她。”
“求你了,鸾夏姐姐……这是我,最后的遗愿……”
“救救我吧……”
他的眼角通红,泪水从眼眶滑落,利刃抽出心脏,缓缓的跪在地上,低垂下头。
亦如初见那天,他趴跪在地上,哭喊着求她救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