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落下的那一瞬,血色迷蒙了眼。沈昔全喉里长嘶出一声不似人的哭号,撒开步子往山下奔去。
在这一刻,世界是扭曲的,她不太能记得父母的动作和衣服,更看不见他们的表情。那一片滚落下来的黑压压的人头都纠缠在一起,她甚至分不清父母在哪。
元横一把捞住女孩的身子,宽大的袖子蒙住了她的眼。
雨水的湿气和血的腥甜充斥了沈昔全八岁那年所有的梦境。
在这梦里,她能依靠的只有这一小片雪白的衣袖。
于是她和元横回了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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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定碑前,元横说:“入首阳,便是同凡间断绝了因果关系,你绝不能再碰触关于沈家的一切,也不能想着报仇,否则必遭反噬。”
他顿了顿,心里生出一种荒谬的不忍。
沈昔全跪在碑前,高了些,却更加清瘦,她点点头说:“弟子知道了。”
元横撇过眼,说:“坚定道心,克己隐忍,那些不好的事也就烟消云散了。”
沈昔全轻而薄地笑了笑,人像是要消散在风中。
有些事,她一辈子也不会忘。
只是天地偌大,除了师父,她再没有亲人,元横是救她的人,首阳便是她的容身之所。
比起不切实际的复仇,她更想牢牢抓住已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