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可能是蝴蝶吧。
九黎人信仰枫树,密集地种植枫林一定有某种特殊的含义,但桑绿从最开头就被困住了。
枫树林看到归看到,但山路崎岖,不过走出去数百米,就不知道路在何方了。
桑绿徘徊在原地,连回去的路也找不到,自嘲地笑了。“真是个路痴。”
“姐姐?”
荒郊野外骤起一声童音,清脆稚嫩,在周边的树林里荡起幽幽回音。
方圆十米,连个活物都没有。
桑绿瞬间头皮发麻,不会是撞见鬼了吧。
姜央那混蛋是不是又骗人,没把鬼送走!
童声钻出灌木丛。“姐姐,你怎么在这?”
桑绿看清了那孩子的模样,悄悄松了一口气。“洪洪,你的病好了?”
昨日还病怏怏的男孩,现在面色红润,精神气十足,姜央不过留下几副药,居然有这么神奇的功效。
洪洪精力旺盛,说话也连蹦带跳的。“好了,鬼被阿札打死了,我的病就好了。”
鬼没死呢,你亲爱的阿札可宝贝她们了。
桑绿笑道,“你很讨厌鬼吗?”
洪洪道,“我讨厌坏鬼。”
“鬼还分好坏?”
“让我生病的就是坏鬼,好鬼都回老家了,不会害人。”
“老家?是老屋吗?”
“不,老屋只是临时休息的地方,好鬼,最后都要回老家去。”
“为什么坏鬼去不了老家?”
“他太坏了,阿玛阿爸不要他啊。”洪洪带着孩童与生俱来的天真。“坏鬼都得死。”
桑绿一凛。“赶他们走不好吗,为什么非得死?”
洪洪摇头。“坏鬼都得死。”
他愣愣重复着,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样的认知像是刻在灵魂深处,是绝对正确的底层逻辑。
“洪洪,如果阿札不这么认为呢?”
洪洪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怎么可能,阿札最恨坏鬼,她杀了好多好多坏鬼!”
“是吗。”桑绿轻轻低喃。
“当然。”男孩极认真地点头。“姐姐,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问题?”
桑绿眼睑低垂,遮住了明明暗暗的猜测,红唇勾起。“随便问问,你怎么在这里?病刚好还是不要乱跑得好。”
“阿爸送大黄去老屋,让我先回来。”
桑绿秀眉一挑。“你知道老屋在哪里?能不能带我去?”
“知道啊,跟我走。”
洪洪引着桑绿七拐八弯,出了繁茂的丛林,一堵颇长的土墙挡住左手边的方向,蜿蜒环绕,瞧不见尽头。
墙面不高,桑绿踮脚就能望见里面的院子,杂草泥泞在湿土中,稀疏又矮小,不长草的空地断断续续,勉强留出一米来宽的小道,绵延进一座腐朽小楼。
小楼不似寨民居住的吊脚楼,只有一层,底部由两层石阶接地,屋门大开着,暗幽幽一片。
一阵过堂风袭来,空荡荡的凉。
桑绿被冻得一激灵。“洪洪,里面是做什么的?”
“祠堂呀。”
桑绿顿时来了兴趣,往围墙边走了走,被洪洪拽住。“老屋在这边!”
大病初愈的男孩力气出奇得大,桑绿挣脱不过,跳起来看了一眼,瞥见一个四四方方、悬空的素黑方格。
是棺材?
“寨子里有人去世了吗?”
洪洪扯着桑绿,跑得起劲。“没有,有阿札在,都活得好好的呢。”
“那祠堂里的棺材是谁的?”
“不知道,放在那里很久了,得问我阿爸。”
绕了围墙一圈,又见荆棘森林,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往深山走去。
人走出来的小道渐渐消失,荆棘灌木比人还高。
桑绿的手腕剌出几道血痕。“你真的知道老屋在哪吗?这里没有路啊。”
“肯定是,阿爸刚刚就是这么走的。”
男孩拍断荆棘,说得理直气壮。“除非阿札让你不信我,你就要信我啊!”
桑绿失笑,山寨的人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七八岁的幼童也是如此。
在都市里,家长教育孩子大多是普世的是非,而山寨里,是与非都以巫女为准。
究竟是怎样的信仰,才会如此信任一个具体的人?
神佛受人敬仰,究其原因是他们看不见摸不着,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