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八年的秋天,庐江的枫叶红得像燃起来的火。!幻*想′姬, ?追!最.新¨章\节¨
周彻坐在窗前,看母亲和侍女们清点嫁妆。
樟木箱里叠着蜀锦的被面、苏绣的帐幔,最上层铺着一匹织金妆花缎,是母亲托人从蜀地换来的,说要给她做新婚的喜服。
“孙家三公子亲自来求的亲。”母亲抚着她的发顶,银簪在鬓边闪着光,“你兄长说,这是两家的缘分,也是江东的造化。”
周彻摸着袖口新绣的鸳鸯,指尖有些发凉。
她想起三年前那个佩剑的少年,后来听府里的侍卫说,他在江夏亲手斩了黄祖,剑上的血气三天都没洗去;又听兄长讲,他在江东招揽贤才,连张昭那样的老臣都对他赞不绝口。
她不懂什么“江东的造化”,只知道从今往后,她要离开住了十六年的将军府,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做一个陌生男人的妻。
迎亲的船队在长江上排了十里长。
周彻坐在舱内,透过雕花窗棂看江水东流。
陪嫁的老嬷嬷王氏是看着她长大的,此刻正给她梳鬓发:“建业城比庐江繁华十倍,吴宫的宫殿是用楠木盖的,地砖都是汉白玉铺的。听说宫里有座摘星楼,站在楼上能看见整个长江呢。”
周彻“嗯”了一声,目光却落在舱角的琴上。
那是兄长送她的陪嫁,桐木琴身,琴尾刻着“清风”二字,是父亲生前的笔迹。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总在月下教她弹琴,说“琴音能定心,乱世里,心定了,日子才能安稳”。
船到建业码头时,孙权亲自在岸边等候。
他比三年前高了些,褪去了少年气,玄色朝服上绣着猛虎纹样,腰间的佩剑换了柄更长的,玉坠却还是当年那枚。
见她下船,他伸手扶了一把,指尖触到她的腕子,温温的,带着些江边的潮气。
“一路辛苦了。”他说,声音比记忆里沉了些,听不出情绪。
周彻低头道:“有劳公子。”
穿过码头的人群时,她能感觉到无数目光落在身上——好奇的、审视的、带着敌意的。
王氏在她耳边低声说:“那些是江东士族的家眷,夫人莫怕,咱们周家在庐江也是望族。”
周彻没说话,只是攥紧了孙权的手。
他的手掌宽厚,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竟让她莫名地安心。
洞房的烛火亮到天明。
周彻坐在铺着鸳鸯锦被的床沿,头上的凤冠压得脖颈发酸。
孙权卸了朝服,只穿件月白中衣,坐在案前翻看她带来的书籍。
他拿起一本《女诫》,翻了两页又放下,拿起《诗经》,最后竟拿起兄长送她的琴谱:“你会弹琴?”
“略通皮毛。”她小声答,指尖绞着衣角。
他忽然笑了,那笑容冲淡了眉宇间的英锐,像春风拂过冰封的江面:“明日我带你去看城西的古琴台,那里的桐木,是当年楚庄王用过的。”
那一夜,周彻枕着陌生的锦被,听着窗外宫人的脚步声,第一次明白,所谓婚姻,原是要把两个陌生人的日子,慢慢过成同一个调子。*秒\章`节+小¨说-网~ \免,费^阅!读\
就像她带来的琴,总要在新的房间里,弹出合时宜的音。
建安十三年的冬天,建业下了场大雪。
周彻正坐在暖阁里教侍女们绣寒梅,窗台上的炭盆燃得正旺,把青瓷瓶里的腊梅烘得愈发香了。
贴身侍女春桃掀帘进来,脸色发白,手里的铜炉差点摔在地上:“夫人,前厅出事了——主公把长史张昭的奏疏摔了!”
周彻捏着绣花针的手顿了顿,针尖刺破了绢帕。她知道张昭为何上奏。
上个月,兄长周瑜在赤壁烧了曹操的战船,江东上下都在欢呼,唯有张昭连日上书,说要趁曹操新败,赶紧遣使许昌议和。
“备些热茶,我去前厅看看。”她起身时,鬓边的珍珠步摇轻轻晃动,细碎的声响在寂静的暖阁里格外清晰。
前厅里果然气氛凝重。
孙权背对着门口站着,手里攥着一卷竹简,指节泛白。
张昭跪在地上,花白的胡子上沾着雪沫,声音发颤:“主公!曹操虽败,根基未动,若此时逼得太紧,恐遭反噬啊!江东子弟经不起再一场大战了!”
“反噬?”孙权猛地转身,眼睛里像有火在烧,“我江东子弟在赤壁流的血,难道是白流的?公瑾在前线拼杀,你却在这里说要议和?”
周彻端着茶盘走进来,脚步轻得像雪落。
她先把一盏热茶放在孙权手边,茶盏是汝窑的白瓷,烫得他指尖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