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警官的叙述不过是从调查角度勾勒的轮廓,而真相的残酷程度远非言语所能承载。~白·马+书¢院~ `蕪*错+内.容-
而且……早已过了整整三年。
他们简单清扫了时降停的墓碑后相继离去,墓园里只剩下江余和老刀相对而立。
老刀叼着的烟头在寂静中明灭,他吐出一口灰白的烟圈:“那桩轰动一时的案子…没想到主角就在眼前。说吧,需要我做什么?我再免费帮你一单。”
沉默在墓碑间蔓延。
江余单膝跪地,指尖轻触那朵摇曳的小黑花。花朵竟像认主般亲昵地贴上他的手指,在风中微微颤动。
“叔…”他的声音裹着墓地的湿气,“能求您件事么?”
“说。”
“我的尸骨…还埋在黑木森林的地底。?看+书_君+ _首!发+能不能…”话到一半突然哽住,江余捂着眼睛低笑起来。
那么多无名骸骨深埋地下,经年累月,恐怕连自己都认不出哪具才是曾经的躯壳了。
“算了叔。”他摇摇头,“已经…找到要找的人了。”
江余彻底释然下来,仰面躺在时降停的墓碑前。
湛蓝的天幕上,流云正变幻着形状。忽然有细碎的光点从地面升腾,起初像柳絮,渐渐显露出灵光本质——它们缠绕着江余开始透明化的指尖,执念化作万千光粒崩解飞散。
“要走了?”老刀的声音混着烟草的苦涩。
“嗯。”江余望着构筑成虹桥的灵光,“他在那边等着呢。”
“不再看看这人间?”
“够了。”
灵光越飞越快,汇聚成一道桥梁,通往新生的彼岸。¨k`e/n`k′a*n*s+h·u′.¢c¢o^m/
老刀沉默片刻,终究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最后的时光,江余只想留在这里。
他静静地仰望着星河流转,耳畔是前来祭拜的人们低泣、怨怼或轻笑的声音。可无论悲喜,最终都只能消逝在冰冷的墓碑前。
人死了,当真什么都没了。
江余的身体已经消散过半,阳光刺痛了他的双眸,让他微微侧身,转向墓碑——却猛然发现,正在消失的不只是他,还有面前那朵黑色的小花。
它在风中轻轻摇曳,漆黑的微光从花瓣间溢散,与他的灵光缠绕、翻飞,像是久别重逢的絮语。
江余瞳孔一缩。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时降停?”他嗓音发颤,“是你吗?”
小黑花倏然一颤,从蔫萎的状态疯狂摇晃起来,花瓣拼命点动,像是在回应:是我是我!是我啊!
——这是十五岁的时降停留下的花。
或者说,他从未离开。
没有投胎,没有转世,甘愿被镇压在石碑之下,化作一朵无人知晓的花,固执地等一个重逢。
江余猛地挪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它拢在掌心,喉咙哽得发疼:“如果……我没来找你呢?”他低声问,“你是不是要永远等下去?”
小黑花轻轻点头,花瓣摩挲着他的指尖,黑芒如星屑散落,像是在说:“等,一直等。”
“可是我们……”江余望着自己几近透明的身躯,“来不及了。”
话音未落,小花猛地缠紧他的手指,花茎死死绕住他,像是执拗地宣告——“下辈子,绝不放手。”
“好。”江余轻声道,“约好了。”
灵光消散得更快了,他的身体飞速流逝,转眼只剩模糊的轮廓。他仰起头,望向无垠的天空,喃喃自语:“你说……会不会有另一个世界?”
“在那里,我们没有阴阳相隔,能好好过一辈子?”
“会不会……”
无人应答。
时降停无法回答他。
江余慢慢闭上眼睛。
——“嘭。”
最后一瞬,他的身躯彻底崩散,而同一刻,小黑花也在风中碎裂。恍惚间,似有一道虚幻的身影挣脱禁锢,在光芒湮灭前死死抱住了他。
灵光蜿蜒升空,交织成结,化作漫天流萤。
而风中,隐约传来一声低哑的回应——
“会。”
“我跟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