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尾村被裹在时间琥珀里的第六个月,阳光始终悬停在正午偏西三度的位置,空气里浮着细小的尘埃,像被冻住的星子。.咸¢鱼·看_书!网_ *追*最¢新*章¨节*风是稀罕物,偶尔有一丝半缕从琥珀的缝隙里钻进来,也带着滞涩的质感,吹不动刘建国鬓角的白发,只能让他鼻梁上的老花镜微微颤动。
刘建国坐在祠堂的长条木桌前,面前摊着三十多本泛黄的账本。从1958年村里第一次分粮开始,到2019年最后一笔电费收缴,数字在他指间的算盘珠上跳荡,噼啪声在凝滞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像是在敲打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他的手指关节肿大,布满老茧,拨弄算珠时却稳得惊人。这本是他退休后用来打发时间的活计,如今却成了对抗虚无的仪式——在时间失去意义的地方,精确的数字是唯一能抓住的锚点。
“第七本第三十二页,1987年的秋粮入库数,你上次算错了个零。”祠堂的阴影里传来周敏君的声音,她坐在靠窗的旧书桌前,台灯的光晕在她面前铺开,恰好罩住摊开的笔记本和一支磨得发亮的钢笔。笔记本的封皮已经磨损,露出里面暗绿色的纸页,上面是两种笔迹:一种娟秀紧凑,带着几分仓促,是赵静姝的;另一种稍显潦草,却透着执拗的认真,是周敏君补上去的。!t.i.a-n¢x+i*b`o¢o/k~.^c¢o′www.
她正在补全最后一组时间曲率公式。赵静姝当年在实验室爆炸前,只来得及写下公式的前半段,那些跳跃的符号像一串断裂的密码,在她笔记本里沉睡了四十多年。这半年来,周敏君每天都在和这些符号搏斗,有时会对着空气喃喃自语:“静姝,这里的参数是不是该取负数?时间折叠的时候,引力场会反向对吗?”
空气里,一枚蛇形戒指悬浮在她头顶半尺处,戒面上镶嵌的深蓝色晶石偶尔会闪烁一下微光。那是赵静姝仅存的意识碎片,每次周敏君猜对一个参数,微光就会亮得更持久些,像一声无声的回应。
仓库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打破了祠堂的宁静。何琪山走了出来,手里捏着几张泛黄的稿纸,纸页边缘被他攥得发皱。他的背比半年前更驼了,走路时膝盖会发出轻微的响声,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明。他径直走到祠堂的石墙上,用粉笔在斑驳的墙面上写下一行字:“时间研究守则”,顿了顿,又在下面重重地补了第一条:“生命优先。”
粉笔灰簌簌落下,在凝滞的空气里缓缓沉降。他写完后没有立刻离开,只是站在那里,反复看着那四个字,像是在确认某种被遗忘已久的真理。*d?u/a.n_q¢i/n-g-s_i_.¨n`e¨t.二十年前在实验室里,他眼里只有数据、公式和“必须成功”的执念,那时的守则第一条,分明是“成果至上”。
叶云天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抬头望着那枚始终悬停的蛇形戒指。戒指上的蓝光比昨夜又黯淡了些,像风中残烛。他能清晰地“听”到赵静姝意识碎片传递来的信息——不是完整的句子,而是碎片化的画面:1975年夏天的实验室,白墙上的标语,何琪山握着注射器的手,周敏君慌乱中掉落的笔记本,还有……一个戴着银质手套的老者背影,在爆炸的火光里一闪而过。
这些画面在他脑海里盘旋了半年,直到此刻才终于拼凑出完整的形状。他伸出手,掌心向上,一股微弱的气流在他掌心盘旋,渐渐形成一个微型的漩涡,漩涡中心映出的,正是那个银质手套的轮廓。
“原来如此。”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释然,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他终于明白,赵静姝留下的线索,从来都不是让他去“修补”已经断裂的时间线——那些牺牲早已刻在过去的褶皱里,修补只会引发更可怕的反噬。她要他去的,是“最开始的地方”,在一切尚未发生之前,把那些本该消逝的生命,从命运的齿轮下捞出来。
“戴银质手套的老者,是未来的我。”叶云天转过身,看向站在身后的叶云帝和叶子桐。叶云帝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是叶家世代相传的信物;叶子桐则握紧了拳头,眼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她能感觉到血脉里属于风系异能的躁动,那是与叶云天同源的力量。
叶云天掌心的漩涡模型旋转得更快了,气流带着细微的嗡鸣:“我要回去1975年,不是为了修正时间,是为了救人。”
“救人?”叶子桐往前一步,“我们能做什么?”
“你们留在这里。”叶云天的目光扫过整个凤尾村,刘建国在祠堂里拨算盘的声音,周敏君翻动笔记本的沙沙声,何琪山在石墙上写字的粉笔声,都清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