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他没有丝毫犹豫,看见女孩嘴角转瞬即逝的弧度,像一抹流星划过夜空。
“那你怕死吗?”
“……”
张启灵罕见地沉默了,这个问题对他而言,似乎太过简单,又似乎太过复杂,他望着远方起伏的沙丘,仿佛那里藏着答案。
“我不怕死。”
她没等到他的回答,兀自答道,声音却显得刺骨而尖锐,平静下蛰伏着疯狂:
“但我只要一想到有东西要毁了我,想方设法地杀我,我就想活得要发疯。”
那双绿眸里跳动的火焰像两簇野火,仿佛在这一刻猛烈地燃烧起来,带着一种偏执的、不甘被命运摆布的执拗光芒。
她可以死,但不能接受未知的天授,这种存在操控自己的可能,这种被“毁掉”的可能,比死亡本身更让她感到恐惧和疯狂。
张启灵静静盯着她,忽然觉得那光芒莫名熟悉,但他却还是回忆不起在哪见过。
这种感觉很奇怪,像记忆长河中的一块浮木,明明触手可及,却总是差那么一点。
“我会帮你找到过去的。”她说。
这个承诺太重,重得像是在向整个宿命宣战,为同被命运束缚的人,也为救自己。
两个灵魂,在命运的荒漠中短暂靠岸。
火焰噼啪爆响。
对视的目光在灼热的空气中纠缠拉扯,某种无形的东西在急速膨胀,挤压着呼吸。
“我想亲你。”
他单刀首入,首接砍断所有暧昧铺垫。
盛葳眨了眨眼,像是没反应过来,但她想起之前与他接吻时那种格外舒服的感觉:
“……只能一下。”
她简首随心所欲到可怕,反正自己舒服就行,别人怎么想根本不管,毕竟嘴长在她身上,张慕尘意识到过,却没有纠正过她。
他在盛葳疑惑的目光中拉高她冲锋衣的帽檐,修长的双手严严实实捂住她的双耳。
世界瞬间安静,冷冽的风声、篝火的爆裂、远处守夜的细语,全部被隔绝在外。
只剩下她自己开始变得急促的心跳和一种巨大的、被包裹起来的静谧安全感。
他轻挑起她下巴,偏头,吻落下来。
但那根本不是浅尝辄止的“一下”。
唇瓣厮磨的触感被无限放大,温热、绻缱,带着他身上清冽干燥却安心的气息。
气息轻车熟路地探索、缠绕、霸占,她被困在这方寸间,感官被彻底剥夺,只剩下唇齿间缠绵的黏腻声响,清晰得令人耳热。
“一下”被无限拉长,仿佛要吻到时间尽头,彼此交换的唇舌连成滚烫的河流。
远处黑暗里,冰冷的视线骤然凝固。
一双阴晦的眼死死钉在火光边缘那对轮廓紧贴的身影上。
夜风裹挟着细沙灌入喉咙,那种干涩的刺痛远不及眼前的画面带来的万分之一。
紧握的拳头指节捏得崩起,几乎要渗出血来,仿佛要将那刺眼的亲昵画面一起捏碎在手中,胸腔里翻搅的是近乎窒息的暴戾。
他从未想过她和张启灵有这般亲密。
陌生的刺痛来得毫无理由,让那份骨子里的算计瞬间被某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吞噬。
身体里的血液在咆哮,正撕裂着这层本是宿敌般的憎恨,化成尖锐而耻辱的酸痛。
——不不不!不对!!!
——他怎么会这么……他们是敌人……
他们是敌人他们是敌人他们是敌人……
他无比清醒地认识到这个现实,却又忍不住将漆黑的瞳孔如同凌迟般投射过去。
他要窥视着她的一切,哪怕是在此刻。
等他抓到她……他一定会抓到她……
这个女人真是坏透了!怎么能这样?!
是不是故意折磨他?是不是知道他在暗中窥视,故意演这样一出烂戏来逼退他?!
绵长的一吻终于结束,张启灵松开捂住她耳侧的手,外界的声音如潮水般涌回。
盛葳的嘴唇泛着湿润的光泽,眼神迷蒙,像坠入云雾的鸟,他指腹擦过她唇角的水渍,大手带着提醒意味拍了拍她的背。
“睡觉。”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几分。
盛葳揉揉眼,顺从地滑进自己的睡袋。
张启灵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目光落在远处的黑暗中。
那里有什么在蠢蠢欲动,他能感觉到。
就像感觉到盛葳平稳如小海浪般的呼吸,还有那片阴影中几乎凝成实质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