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凝在窗棂上时,村口就传来了王二婶撕心裂肺的哭喊。·8*1*y.u.e`s+h~u¢.\c?o,m-林悦披衣冲出屋时,正撞见几个村民抬着块门板往晒谷场跑,门板上盖着块褪色的蓝布,边角处露出只枯瘦的手,指关节蜷曲着,像只脱水的虾。
“是老猎户!”有人认出那身打满补丁的粗布褂子,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今早晨去喊他喝酒,就见他直挺挺倒在门槛上,身子还是热的……”
阿九已经蹲在老猎户身边。林悦凑过去时,一股混杂着露水与腐草的寒气扑面而来,她下意识打了个寒颤,目光落在老猎户脸上——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眼睛此刻圆睁着,眼白浑浊如蒙尘的玻璃,原本该是瞳孔的地方,只剩下两团凝固的死灰,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挖空了。
“他的影子呢?”林悦突然发现不对劲。太阳已经爬上东山,金色的光斜斜地铺在地上,村民们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唯独老猎户身下,只有块被露水浸得发黑的泥地,连一丝阴影都没有。
阿九没说话,指尖轻轻拂过老猎户的眼睑。那层灰翳竟像薄冰般微微震颤,她猛地缩回手,指腹沾着点黏腻的黑灰,凑近鼻尖嗅了嗅,眉头瞬间拧起:“是影煞的气息。它们先从影子弱的人下手。”
“影子弱?”林悦想起昨天那些孩子胸口发烫的胎记。*a\i′t^i~n/g+x^i^a`o^s·h¢u~o^.^c\o!m*
“老人、孩子、生病的人,魂魄与肉身的联系最浅。”阿九掀开老猎户的袖口,手腕内侧有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黑痕,像条细小的蜈蚣趴在皮肤下,“你看这个。”
林悦的呼吸骤然停住——这道痕和昨天那个男孩手腕上的锁链印记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浅了许多。“这和玄天门的孩子是同一种印记?难道普通人也会被……”
“影煞需要宿主。”阿九站起身,北斗印记在她腕间隐隐发亮,像枚发烫的烙铁,“玄天门的血脉是最好的容器,但找不到合适的宿主时,普通人也能被暂时寄生。”她抬头望向村西头,那里有座青砖灰瓦的祠堂,檐角的铜铃在晨风中一动不动,“印记在指引方向,源头在祠堂。”
祠堂的木门虚掩着,缝隙里透出股浓重的铁锈味。林悦推开门时,门轴发出“吱呀”一声怪响,像老人临死前的呻吟。供桌上的牌位倒了一地,大多摔成了两半,露出里面朽坏的木芯,牌位背面用朱砂画着扭曲的符号,线条虬结如蛇,在昏暗的光线下竟像是在慢慢蠕动。
“这是什么?”林悦捡起块没摔碎的牌位,指尖刚触到朱砂符号,就被烫得猛地甩开。[比???奇?t中D÷¤文′网±¤ )&最`新{章|o节§更?.2新3¨;快′
“是玄天门的锁影阵。”阿九摸着梁柱上的刻痕,那些纹路深嵌在木头里,边缘泛着黑,像是被血浸透后又风干了,“有人在这里试图重新启动阵法,但失败了。”她弯腰从供桌下扒出堆灰烬,用树枝挑开未烧尽的黄纸,纸上的字迹被火舌舔得残缺不全,却仍能辨认出关键的字句:“……七月十五,血月重临,以影养煞,可破天门……”
“七月十五?”林悦的指尖掐进掌心,冷汗顺着后颈往下滑,“今天是七月十二,还有三天就是中元节。”她突然想起鬼医临走前说的话,“鬼医说过,血月是至阴之兆,会唤醒沉眠的邪祟……”
“不是唤醒。”阿九的声音压得极低,目光扫过祠堂正中央的梁柱,那里挂着件破烂的道袍,青灰色的布料上布满虫洞,下摆处绣着半朵莲花,花瓣的纹路里凝结着暗红色的斑块,像干涸的血,“黄纸上写的是‘以影养煞’,他们在主动喂养影煞。”
话音未落,祠堂外突然炸响成片的尖叫。那声音不似人声,更像无数只被踩住尾巴的猫在同时哀嚎,尖锐得刺得人耳膜生疼。
两人冲出去时,整个村子像被浸在了墨水里。明明是清晨,天空却暗得如同黄昏,太阳被厚重的乌云裹住,只透出圈诡异的橘红色光晕。晒谷场的草垛在风中剧烈摇晃,投在地上的影子却纹丝不动,反而像融化的沥青般缓缓摊开,边缘处冒出密密麻麻的气泡。
“快看那里!”林悦抓住阿九的胳膊,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村口的老槐树底下,王二婶家的芦花鸡正扑腾着翅膀尖叫,可它落在地上的影子却没跟着动弹——那影子的脖颈处凭空长出两排尖利的獠牙,正对着鸡身缓缓张开嘴,嘴角甚至往下滴落着黑色的涎水。不远处,李家的大黄狗夹着尾巴呜咽,它的影子拖在地上,本该是尾巴的地方,却变成了条布满青鳞的蛇尾,正慢悠悠地扫过地面,所过之处,草叶瞬间枯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