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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水千山的爱情

昨夜才写下的:“梯田的稻谷该收了,石板路也通到了山外。阿鸾,你说过要让念砚看真正的南疆,如今稻浪能漫到天边,孩子们在晒谷场上追着蝴蝶跑,你若肯来,我便带你从月光崖走到黑风口,一一指给你看——这都是为你守着的安稳。”

纸页间夹着片干枯的桃花瓣,边缘早已发脆。姜阿鸾想起那年桃花树下的血,想起休书上凌厉的字迹,想起自己对着铜镜说“永生永世都恨”时的决绝,眼泪突然砸在纸上,晕开了“阿鸾”两个字,像极了当年他枪尖偏开的那半寸温柔。

窗外的风卷着稻花香飘进来,吹动了案头的账册。她忽然想起三天前念砚说:“娘,南疆来的商队说,那里的人都夸梁大人好,说他为了修水渠,在工地上住了三个月,脚底板磨出的血泡能装满半只鞋。”

原来那些绝情的话,是用最狠的温柔织成的网;原来那幅阖家安康的画像背后,藏着一本写了十五年的思念。姜阿鸾用指腹抚过纸上的泪痕,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又涌了上来——这南疆的月光啊,终究还是照见了两个人的心,隔着千山万水,也隔着一道不敢说破的惦记。

姜阿鸾握着那片桃花瓣的手忽然发颤。她想起那年冬夜染了风寒,夜里咳嗽不止,第二日便有个陌生的药铺掌柜上门,说是“受故人所托”,送来的汤剂里加了南疆特有的蜜姜,甜暖得恰好压过药苦——那是她年少时总嫌药涩,梁砚便在灶上守着,把生姜熬成蜜饯的味道。

书案最下层的抽屉没锁,她鬼使神差地拉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几个锦盒。第一个打开,是支银质的梳篦,梳齿圆润,柄上錾着细小的缠枝纹——她当年总说木梳伤头皮,念叨过一句“银的该多好”。第二个盒子里,躺着块半旧的帕子,边角绣着只歪歪扭扭的小老虎,是她怀着念砚时,教他绣来给孩子当襁褓巾的,他那时笨手笨脚,扎破了七八次手指。

最底下的盒子里没有物件,只有张泛黄的字条,是她的笔迹:“生辰想要株胭脂梅,去年在京城见过,开得像霞。”旁边用梁砚沉稳的字迹补了行小字:“已嘱人在别院栽下,第三年始开花,今年该是满树了。”

她忽然想起,每年生辰前后,总会有个花农送来一篮最新鲜的梅子,说是“南边新摘的,酸中带甜”;想起念砚说“娘,为什么我们总在换季前收到合身的衣料?”;想起上个月念砚摔断了腿,明明请的是本地最好的大夫,却总有个口音古怪的医者隔着屏风指点用药,那方子竟与当年梁砚受伤时,她偷偷寻来的南疆古方分毫不差。

有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案头那盏青铜灯轻轻摇晃。灯座下露出半截竹简,上面刻着繁复的纹路,像极了南疆巫医画的平安符。姜阿鸾曾在一本旧书里见过,说那是“牵星阵”的阵图,需以心头血养阵,日夜祷祝,方能护得千里之外的人岁岁平安。

她指尖抚过竹简上那些被摩挲得发亮的刻痕,忽然懂了。那年她带着念砚远走,每到一处总能遇到“恰好”的帮助;那年山洪冲毁了前路,“恰好”有艘船在渡口等;就连她随口跟邻居说“今年雨水少,菜苗该蔫了”,第二日便“恰好”有懂农事的老汉上门,教她引渠灌溉的法子。

书册最后夹着张素笺,写着明日的日期,旁边标着“念砚生辰”,下面列着几行字:“该送木马了,去年的竹蜻蜓他说不够威风。阿鸾爱吃的酸梅汤,让老张头多备些冰糖,她胃寒。”

夕阳彻底沉了下去,书房里渐渐漫开暮色。姜阿鸾把书册按原样压好,指尖触到封皮上那半朵牵牛花时,忽然摸到针脚里藏着的硬物——是枚小小的玉扣,上面刻着“鸾”字,正是当年她遗失在桃花树下的那枚。

原来他从来没丢过。原来那些隔着山水的日夜,他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把她和念砚护得密不透风。她转身时,看见窗台上摆着盆新栽的牵牛花,细弱的藤蔓正努力往窗棂上爬,像在奔赴一个迟到了二十年的约定。

远处传来念砚的笑声,姜阿鸾抬手按了按发颤的眉心,袖口沾着的松墨香,竟和记忆里少年梁砚趴在案头练字时,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

原来他家周边的小货摊,周边的杂货铺,以及的仆人,都是这个男人特地安排的,大大小小事都有通过飞鸽传书。只有这个被感情冲昏头脑的她,到现在才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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