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冷了几分:“都站着看什么?拿着银子吃干饭的?一群废物,滚——”
几个姑娘原本还站在廊下,偷眼望着屋内那幅画面。
男人俊朗清贵,眸光温柔得仿佛落了露水。
她们哪见过这样的贵人。
之前远远看他牵着沈姝进院时,那模样就跟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如今又瞧见他目光温柔地望着沈姝,不免心生妄念,以为这位侯府的二少爷该是温润君子。
可下一瞬,湛丞一声冷喝便砸了下来。
声音不大,却像刀子一样刮过脊背。′k!a-n!s`h′u^c_h¢i,./c+o\m¢
那几人脸色瞬间惨白,有人本想低声解释,可才对上他那双漆黑冰冷的眼睛,嘴里的话立刻堵了回去。
她们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哪还敢多看一眼。
屋里重新安静,湛丞却仍立在原地,眼角余光落在沈姝微红的耳垂上,像是看着什么稀罕物,忽然勾了勾唇角。
而白姝站在水盆前,看着那几个姑娘灰溜溜退下去,心里却不知怎么泛起一股说不清的失落。
她轻轻叹了口气。
倒也正常,湛丞那样的人,又不是凡夫俗子,外头的人若是没点分寸,早晚都得被扫出去。
只是她原以为……
罢了,她什么时候对他有过不切实际的想法呢?
白姝还没来说什么,湛丞的身影已经走近了她。
他没坐下,也没说别的,而是俯身过来,近得几乎能闻到她发间的香气。
他居高临下地打量她,像是看一件精细工艺品,神色不含笑意,目光却出奇地专注。
白姝背脊一僵,被他盯得头皮发紧。
她忍着不自在,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二少爷起得这般早?”
“嗯。”湛丞低低应了声,目光仍旧没挪开。
他伸出手,指尖探入水中,冰冷的触感立刻爬上他的皮肤,他眉头皱起,啧了一声。
“水太凉。”他淡淡道,语气里全是挑剔,“床太硬,被子也硬,还有灰。屋子里吵得很,昨晚一只老鼠从窗台上跑过去,差点扑我脸上。”
白姝:“……”
“虫子太多,空气闷,窗户缝里灌风。”他越说越嫌弃,嗓音懒懒的,“这地儿,真是一点都没法住人。”
白姝:“……”
她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低头擦手,只当自己没听见。
白姝强撑着没吭声,脸上还勉强维持着一丝温顺的笑意,手却已经把那方帕子搓得皱巴巴。
湛丞嫌弃完之后,语气忽然一顿,嗓音仍旧懒散:“不过你倒像是挺习惯的。”
白姝愣了下,抬头看他。
男人唇角噙着淡笑,眼神却不似方才那般温吞了,而是透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探究:“住这种屋子,洗冷水,听人窃窃私语还跟没事人一样……你是不是从前就过这种日子?”
她顿了顿,片刻后才点了点头,笑着应:“二少爷,我从小长在村里,这些都不算什么。”
湛丞听着她这句应得太轻巧,眉梢缓缓挑起。
他靠得更近些,低低道了句:“是啊,你习惯……可惜也没用了。”
白姝一怔:“什么?”
湛丞眼神落在她身上,一字一顿:“我不打算让你继续习惯。”
她心口倏地一跳。
他已经直起身,目光淡淡扫过破旧的木床、墙角的蜘蛛网,再扫过她那双还在滴水的手。
“这地方,不配你待。”他说。
语气依旧嫌弃得很,却莫名有种——笃定。
沈姝擦干手,洗漱完走出去时,院子里的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饭,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临时伺候的丫鬟也已换了一批,个个规规矩矩地低着头,动作利索,神色恭敬,不敢再有半点怠慢。
她才刚站定,屋里便走出一个身影。
沈沉。
少年脸色虽仍带着苍白,但已不似昨日那般虚弱。
他扶着门框站着,目光警惕地扫了一眼坐在桌边的湛丞,身子下意识绷紧了些,可下一瞬,他看见沈姝,眉眼立刻松动,浮现出一抹笑意。
“姐姐。”
沈姝闻声转头,正好对上那双泛着暖意的少年眼睛,心里顿时也轻松了几分。
湛丞却已经站起身,拉住她的手,直接将她按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语气不咸不淡:“站着干什么?吃饭。”
沈姝没挣扎,赶紧扭头朝弟弟招手:“沈沉,过来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