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下分崩离析。
她颓然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蜷缩成一团。手臂上沾染的颜料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她像一头濒死的幼兽,发出压抑到极致的、断断续续的呜咽。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混着脸上的油彩,流进嘴里,是咸涩又苦涩的味道。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夺走她的光,还要夺走她唯一赖以生存的画笔?
就在她沉溺于无边无际的黑暗与绝望中,几乎要被彻底吞噬时,画室那扇沉重的铁门,毫无预兆地再次被推开了。
“吱呀——”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突兀,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猛地割开了凝滞的空气。一股不属于这里的、带着初冬寒意的夜风灌了进来,吹散了浓重的颜料气味,也吹得苏晚裸露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
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猛地蜷缩起身体,警惕地将脸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空洞的眼窝里充满了惊惶和本能的恐惧。谁?谁会在这个时候来这里?画廊的羞辱还不够吗?还要追到她的巢穴里来赶尽杀绝?
脚步声响起。不疾不徐,沉稳而清晰,踩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面上,发出一种规律的、带着压迫感的回响。一步一步,由远及近,目标明确地朝着她所在的角落走来。
那脚步声停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苏晚自己无法控制的、急促而微弱的喘息声。她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冰冷、锐利,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种她无法解读的复杂情绪。
“呵。”
一声短促的冷笑打破了死寂。那笑声低沉,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质感,像冰棱碎裂,在空旷的画室里激起令人心寒的回响。
“苏晚,”熟悉的、带着刻薄讥诮的嗓音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沈聿白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欣赏她此刻的狼狈,“像一只被打断了脊梁骨的野狗,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舔舐伤口。”
是沈聿白!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在苏晚混乱的脑海中炸开。她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如果说陆沉舟的背叛是冰冷的刀锋,那么沈聿白的存在,就是悬在她头顶、随时可能落下的毒刺。他们是画坛公认的死对头,从学生时代就针锋相对,彼此的作品风格、理念甚至获奖机会,都如同水火不容。每一次狭路相逢,都伴随着激烈的争论和毫不留情的嘲讽。他怎么会在这里?在她最不堪、最脆弱的时候?
屈辱混合着强烈的敌意瞬间冲上头顶,几乎烧干了她的恐惧。她猛地抬起头,空洞的双眼“瞪”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声音因为愤怒和刚才的哭泣而嘶哑破碎:“沈聿白!滚出去!谁允许你进来的?!给我滚!”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画室里回荡,带着虚张声势的尖利,却掩饰不住其中的颤抖和无助。
回应她的又是一声低低的、充满讽刺的嗤笑。沈聿白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又向前逼近了一步。苏晚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投下的阴影笼罩过来,带着一种冰冷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身上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和一种冷冽的松木香,强势地侵入她的感官。
“滚?”沈聿白的声音近在咫尺,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玩味,“我滚了,谁来帮你收拾这一地的狼藉?谁来告诉你,你刚才差点摸到的,不是钛白而是柠檬黄?嗯?”他的话语像细小的毒针,精准地刺在她最敏感的自尊上。
苏晚身体一僵。她刚才……确实是在摸索颜料。,?优[?品?小?说×?.网3+, ?首?_*发$他看到了?看到了多久?看到了她全部的笨拙、全部的失败?
“还是说,”沈聿白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奇异的、冰冷的蛊惑,像毒蛇吐信,“你打算就坐在这里,用眼泪和自怨自艾,把你的天才彻底淹死?”
他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她愤怒的火焰骤然熄灭,只剩下刺骨的寒冷和更深的屈辱。她咬紧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却倔强地不发一言。她不能在他面前示弱,绝不能!
“说话。”沈聿白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命令的口吻。
沉默是苏晚最后的盔甲。她紧紧闭着嘴,只有胸口剧烈的起伏泄露着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啧。”一声不耐的轻啧。紧接着,苏晚感觉到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攫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掌心却带着一种异乎寻常的冰凉,像寒玉,紧紧箍住她纤细的手腕。那突如其来的冰冷触感和强大的力量让她浑身剧震,惊叫出声:“放开我!沈聿白你混蛋!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