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口的月光又漏了进来。
裴砚最后看了眼墙上的阵图,逆字印记还在发烫,像在提醒他十年前问魂宗灭门时,那些被抽走生魂的同门,也是这样的甜腥气。
他弯腰把青石板重新盖好,指尖却在碰到石板的瞬间顿住——石板内侧刻着一行小字,在月光下泛着暗红:"蚀日起,问魂绝,方砚舟立。墈书君 追罪歆章劫"
他的呼吸突然停滞。
地道外传来三声夜莺叫,是苏昭在催他。
裴砚把那行字牢牢刻进记忆里,转身往门外走。
路过柜台时,他顺手揣走了半块掉在地上的胭脂——这是给苏昭的,她总说鬼市的胭脂比苏府的香。
巷口的茶棚布帘被风掀起一角,苏昭正蹲在地上逗流浪猫,见他出来立刻跳起来,把烤红薯硬塞进他手里:"痴子,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裴砚咬了口红薯,甜丝丝的热气涌进喉咙。
他望着苏昭发间晃动的银铃铛,突然想起十年前她蹲在破庙门口,把半块烤红薯塞进他手里时,也是这样的眼神——那时他浑身是血装痴傻,她却摸着他后颈的逆字印记说:"我信你不是坏人。"
夜风卷着鬼市的喧嚣掠过耳际,裴砚把红薯皮扔进路边的水沟。
他知道,等天亮后,青阳城的风里会多一丝不同的味道——那是血与火的味道,是他和苏昭要撕开的,关于蚀日之劫的第一个缺口。
裴砚咬下的红薯还剩小半块,甜热的薯肉在嘴里突然发涩。
他抹了把嘴角的薯渣,趁苏昭弯腰逗猫的工夫,用拇指在她手背上快速敲了三下——这是他们私定的"有要事相告"暗号。
苏昭的银铃铛随之一顿,再抬头时,眼底的机灵已换成了沉肃。
两人顺着鬼市后巷往城墙根走,青石板被夜露浸得滑腻。
裴砚垂着脑袋,声线压得比风声还低:"红姨的胭脂铺地下有活碑祭阵眼,堆了上百瓶生魂丹。"他喉结滚动,"那些疯了的人,魂魄被抽去养阵了。"
苏昭的脚步猛地顿住,怀里的流浪猫"喵"地窜进阴沟。
她转身时发间银铃乱响,月光漏过屋檐照在她脸上,能看见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生魂丹?
阿福上个月说西市卖糖人的老张突然把自己舌头咬断了......"她声音发颤,"原来不是中了妖毒......"
裴砚伸手替她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额发,指尖触到她耳垂时,忽然像被烫到似的缩回。
苏昭耳垂上的银铃铛正轻轻发烫,表面浮起细密的血纹——这是她血脉力量即将失控的征兆。
"昭昭。"他的声音放得更轻,"你......又觉得疼了?"
苏昭慌忙把铃铛攥进掌心,可那热度还是透过指缝钻出来:"就、就刚才进巷子那会儿,心口突然像被火燎了一下。"她强扯出个笑,"许是刚才蹲久了血脉不畅......"话没说完,指尖的银铃"嗡"地发出蜂鸣,她的指甲深深掐进裴砚手腕,"砚哥哥,我好像......能听见地下有东西在哭。"
裴砚的后颈瞬间绷紧。
他知道苏昭的血脉能感知阴邪,可从前最多是察觉妖物气息,如今竟能听见生魂哭嚎——定是活碑祭的阵眼扰动了她的血脉。
他反手握住她颤抖的手,掌心的逆字印记贴着她腕间的银铃,冰凉的触感让苏昭轻颤了一下。
"那些是被抽走的生魂在喊冤。"他盯着她发顶翘起的碎发,"昭昭,你不是灾星。
十年前你救我时,我后颈的逆字印记也发烫,你说那是'刻着公道的印'。"他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她发顶,"现在它还在发烫,说明我们走的路是对的。"
苏昭忽然仰头吻了吻他下巴。
这个动作来得太突然,裴砚的耳尖瞬间红透,却听见她闷声说:"要是哪天我变成妖怪......"
"不会。"裴砚打断她,手指用力扣住她后颈,"就算你真成了妖怪,我就用问魂宗的禁术把你封进魂瓶,天天给你喂烤红薯。"
远处突然传来梆子响。
鬼市的巡更人通常只敲一更,这突兀的二更梆子让两人同时抬头。
更声未落,巷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粗重的喘息:"那两个兔崽子肯定没走远!
林爷的钥匙丢了,找不回来咱们都得给林爷殉葬!"
裴砚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