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畔响起窸窣的掏钱声。陈砚秋却盯着盆底鹅卵石——那些石头的排列形状,恰与昨夜在周铁笔遗物中发现的河图残片吻合。他假装整理袖口,趁机将绸巾里的桑皮纸残片滑入掌心。
"晚生的歙砚......"
"不急。"沈墨白突然按住他的手,"陈相公可知,题引分天地人三等,天字号还分上中下三品?"他枯瘦的手指划过桑皮纸,"上品含考官笔迹样本,中品有历年同题程文,下品嘛......"
他忽然掀开案几下的暗格。陈砚秋呼吸一滞——格中整齐码着三十七个青瓷小罐,每个罐身贴着考官姓名与虹膜纹样。最末的罐子里,泡着半片带血丝的眼白,标签写着"赵明烛右目癸未年腊月剜"。
莲花灯突然爆出灯花。
"下品题引,要见血才灵验。"沈墨白的声音混着灯油焦味飘来,"周铁笔买的就是下品......"
柏树梢头突然掠过一阵怪风。陈砚秋猛地抬头,看见棂星门檐角悬着的铜铃无风自响。铃声未歇,远处突然传来斋夫急促的梆子声——是御史台巡按将至的预警。
墨池畔顿时乱作一团。学子们四散奔逃,有人慌乱中踢翻了青瓷盆,三十七枚考官石在水中翻滚。沈墨白迅速卷起桑皮纸,却故意留了一角在案几边缘。陈砚秋趁乱将手中残片与那截桑皮纸叠合——撕裂的纹路严丝合缝。
"申时三刻,芸香阁。"沈墨白塞来张字条,鎏金匣已不见踪影,"带歙砚来,给你看真正的上品。"
陈砚秋攥着字条退到柏树后,看着众人作鸟兽散。池心莲花灯渐渐熄灭,水面漂浮的题引残页开始下沉,墨迹在水中舒展,隐约显出"墨池九窍"四字的轮廓。
雨又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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