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状。水雾弥漫中,陈砚秋看见自己右臂的纹路正与水浑仪同步发光,而薛冰蟾银刀上的磁砂全部飞向\"天枢\"位,在水幕上蚀刻出《星变应验录》缺失的最后一页。
\"癸未年七月初七,荧惑入太微。\"陈砚秋念出水幕上的文字,声音嘶哑,\"当以七鼎承文祸,六十年一周天……\"
话音未落,池底的黑石基座突然裂开。裂缝中涌出大量靛蓝色液体,瞬间淹没了星图石刻。这些液体出奇地粘稠,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小的人脸,都是历代黜落生的模样。薛冰蟾的银刀插入液面,刀身顿时爬满冰晶——液体竟在盛夏之夜结冰了。
冰面下传来空洞的回响。陈砚秋俯身时,看见冰层深处沉着具无头尸身,服饰正是景佑年间的举子装束。尸体的右手紧握着半块砚台,砚底刻着与汴河堤岸那块相同的文字:\"三元劫眼,不在天象,在人心。\"
皇城方向的钟声突然变得急促。冰面开始龟裂,那些凝固的人脸碎片随着裂缝漂移,最终在池心拼成完整的韩似道面容。这张冰雕的嘴突然开合,发出真实的嗓音:\"榜眼血未至,星图终难全。\"
薛冰蟾的银刀狠狠劈下。刀刃触及冰面的刹那,整池靛蓝坚冰炸裂成千万片,每块碎片都映出不同年代的科场景象。而在原先尸身所在的位置,露出了方青铜匣子,匣盖上的饕餮纹正中央,嵌着枚与陈砚秋右眼虹膜完全相同的薄片。
当陈砚秋的手触及匣盖时,墨池四周突然响起纸页翻动之声。池畔槐树的落叶全部自行脱落,每片叶子背面都用血写着某个黜落生的名字。这些树叶在空中组成榜单的形状,最上方赫然是本届榜眼的名字——那个位置正在滴血。
\"亥时了。\"薛冰蟾望向开始转暗的天色,\"韩似道应该已经点燃第七盏铜灯。\"
青铜匣子突然自行开启。匣中没有预想的文书或印信,只有一抔干涸的黄土——正是景佑四年澶州决口处挖来的河床土。这抔土上立着七枚铜钉,排列方式与司天监浑天仪基座上的状元姓名完全一致。
陈砚秋的右眼突然剧痛。他看见自己的血滴在黄土上,竟瞬间被吸收得干干净净。更可怕的是,吸收血液后,铜钉开始缓慢移动,最终拼出他父亲名字的偏旁——而缺失的部分,正对应着本届榜眼的姓氏。
池底传来机关闭合的闷响。泄水口突然逆转,开始向池中回灌清水。这些新涌入的水流异常清澈,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水面很快漫过青铜匣子。当清水接触匣中黄土时,整个墨池突然映出星空倒影——不是当下的夜空,而是六十年前景佑四年三月初七的星象。
薛冰蟾的银刀突然指向北方。紫宸殿上空,七道火光正组成勺形——正是北斗七星在雨夜中的方位。而第七颗\"摇光\"的位置,火光格外微弱,仿佛随时会被雨水浇灭。
\"韩似道在等榜眼血。\"她擦去刀身上的冰渣,\"那是点燃最后一盏灯的火引。\"
陈砚秋从池底捞起一块尚未融化的冰片。冰中封着片秋字号舍的瓦当碎片,靛蓝色釉质下隐约可见半个\"秋\"字。当他将冰片贴近右眼时,虹膜中的浑天仪纹路突然延伸至冰面,在内部蚀刻出完整的黄河改道图——图中\"文祸闸\"的位置,正是明日午时他们要去的汴河堤岸。
子时的更鼓从远处传来。墨池彻底恢复了平静,仿佛方才的异象从未发生。只有池畔石兽口中的铜钱不知何时已翻转,露出背面新出现的星纹——那纹路与陈砚秋臂上的浑天仪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