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员、陆振山、霍华德……他们都死了!组织不是已经分崩离析了吗?老刑警也说……”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陆凛的声音冷硬如铁,打断了她的话。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投下浓重的阴影,将沈微笼罩其中。他伸出手臂,将她轻轻揽入怀里。她的脸颊贴着他微凉的丝质睡衣,能感受到他胸膛下沉稳有力的心跳,以及那心跳之下压抑着的汹涌暗流。“总有些残渣,不甘心就此消散。或者,”他的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锐利如鹰隼,“是新的掠食者,披上了旧日的皮囊,想试试深浅。”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别担心,微。无论是什么,我都会把它清理干净。你只需要安心睡觉,好吗?”最后一句,带着不容置疑的、近乎命令的温柔。
沈微被他紧紧箍在怀里,鼻尖充斥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混合着刚才那场无形硝烟留下的、极淡的金属与数据风暴的味道。这熟悉的气息本该让她安心,但此刻,那“曼陀罗”三个字带来的冰冷阴影,以及陆凛话语里那份刻意将她隔绝在外的保护,却像细小的冰棱,刺在她心上。她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只是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与力量,也感受着那温暖之下,无声流淌的沉重与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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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温柔地铺满了餐厅。空气里弥漫着现磨咖啡醇厚的焦香和新鲜出炉的牛角包甜腻诱人的气息。长条餐桌上,精致的骨瓷餐具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泽。陆凛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晨褛,动作优雅地将一片涂满了蜂蜜的吐司放在沈微面前的碟子里。
“尝尝,张姨新做的橙花蜜。”他嘴角噙着一抹浅笑,眼神专注地看着她,仿佛昨夜书房里的惊心动魄只是她的一场梦魇。“下午带你去新开的那家云端咖啡馆?听说视野绝佳,甜品是米其林三星主厨设计的。”他的语气轻松随意,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日常温馨,试图将昨夜残留的阴影彻底驱散。
沈微拿起银亮的餐刀,切割着碟子里金黄酥脆的牛角包,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她抬起眼,目光落在陆凛脸上。晨光柔和了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却无法完全抹去他眼底深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紧绷。那是在无数个不眠之夜、在枪林弹雨和尔虞我诈中淬炼出的本能警惕,如同潜伏在平静海面下的暗礁。她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他放在桌边的左手。指关节处,似乎比平时更红一些,带着一点极不显眼的、用力擦拭过的痕迹。
“嗯,听起来不错。”她应了一声,声音平静,叉起一小块牛角包送入口中,酥皮在齿间化开,香气四溢。~卡+卡*小¢说*网_ !更,新\最_全?她慢慢地咀嚼着,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陆凛。他正端起咖啡杯,手腕沉稳。然而,当他微微侧身去拿餐巾时,一缕极其淡薄、几乎被咖啡香和橙花蜜的甜味彻底掩盖的气息,却如同狡猾的幽灵,猝不及防地钻入了沈微的鼻腔。
那是一种冰冷的、混合着硝基化合物燃烧后的独特金属腥气,以及高速运转的服务器芯片在极限负载下散发出的、近乎灼热的焦糊味。这气味,是昨夜书房里那场无形风暴的残留物,是数据与代码激烈碰撞后留下的硝烟,是陆凛试图用晨光与咖啡香极力掩盖的秘密。
沈微握着叉子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她咽下口中的食物,放下叉子,清脆的碰撞声在安静的餐厅里显得格外清晰。她抬起头,目光直直地刺向陆凛,那眼神清澈见底,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却比任何质问都更有力量。
“阿凛,”她开口,声音不大,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清晰地打破了陆凛精心维持的温馨表象,“你身上,有烟味。”
陆凛端着咖啡杯的动作,微不可察地停滞了零点一秒。杯沿距离他的嘴唇只有寸许,袅袅的热气模糊了他瞬间绷紧的唇线。他眼底深处那片刻意营造的暖融湖面,被这句轻描淡写的话骤然刺破,冰层下的寒意几乎要翻涌上来。餐厅里流动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连阳光都似乎停滞了片刻。
他缓缓放下咖啡杯,骨瓷底座与桌面接触,发出极轻微的一声“嗒”。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起眼,迎上沈微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只有一种了然于心的平静,和一种等待他选择的沉默压力。她看穿了,看穿了他凌晨在书房销毁证据时沾染的、那属于数据战场和无形硝烟的独特“硝烟”味。她看穿了他所有的粉饰太平。
一丝极淡的无奈和更深沉的情绪——或许是保护欲带来的偏执,或许是害怕她再次卷入危险的恐惧——从他眼底深处掠过,快如闪电。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