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5年3月10日,桂西五象城,陆亚宋督军府后花园。/五+4.墈.书′ `已~发′布\嶵-鑫`彰/洁_
假山流水,曲径通幽,精心布置的岭南盆景也掩不住书房内凝重的气氛。
陆荣廷捻着保养得宜的花白胡须,眉头紧锁成川字,反复审视着桌上两份分量截然不同的通电:一份是袁慰亭以大总统,实则是洪宪皇帝名义发来的、言辞堂皇的嘉奖令和措辞严厉、催促其立即出兵进攻滇南护国军的严令。
另一份,则是岭南邓贤以无比强硬姿态发表的《告两广同胞书》,字字如刀,痛斥袁氏卖国称帝,揭露扶桑侵吞海南野心,呼吁两广军民“同仇敌忾,共御外侮”,并在关键段落隐晦地提及若桂省明大义,识时务,岭南愿以兄弟手足视之,共保桑梓,同享太平。
“老狐狸…小狐狸…”陆亚宋喃喃自语,眼中精光闪烁。
袁慰亭开出的“两广巡阅使”空头支票固然诱人,但北洋军精锐主力正被蔡松坡的护国军死死拖在巴蜀泥潭,鞭长莫及。
而邓贤在涯州硬抗日军、在岭南雷厉风行驱逐英法势力的狠辣手段,他可是亲眼所见,心有余悸。
罗成虎那支装备精良、杀气腾腾的虎狼之师就陈兵在梧州东面,虎视眈眈。
更要命的是,护国战争如火如荼,黔省己宣布独立,滇黔联军的兵锋正咄咄逼人地指向桂西西境!
他陆亚宋夹在这三股滔天巨浪之间,稍有不慎,便是舟毁人亡、粉身碎骨之局。?c¨h`a_n~g′k′s¢.+c~o/m_
“大帅,”心腹谋士陈炳焜趋前一步,压低声音道。
“邓贤此人虽狠厉如狼,其根基远牵涯州,岭南腹地又相对空虚,还面临扶桑倾国之力报复,恐难长久支撑。
袁氏虽倒行逆施,但北洋树大根深,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依卑职看,不如暂且虚与委蛇,坐观成败,待其两败俱伤…”
“坐观成败?”陆亚宋冷笑一声,打断谋士的话,手指重重敲在桌面上。
“等他们分出胜负,还有我陆亚宋什么事?这八桂大地,怕不是要被邓贤的枪炮和袁慰亭的圣旨瓜分得干干净净!”
说着陆亚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邓贤派人秘密联络,许诺若我陆荣廷反戈一击,宣布独立反袁,待讨袁成功后,不仅保我桂西基业无虞,还可共享岭南部分财税、盐务之利…这或许,是条真正的活路?甚至…是条能让我陆亚宋走得更宽、更远的康庄大道?”
说着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地图上富庶的珠江三角洲区域反复摩挲,那里流淌的不是水,是白银。,x.i^a,n¢y¢u?b+o¢o·k+.·c\o?m·
滇南昆明,护国军总司令部,原五华山督军署。
这里的气氛比桂西更加激昂,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源自前线胶着的焦虑。
巨大的作战地图铺满了整面墙壁,代表护国第一军蔡松坡部的红色箭头在川南泸州、纳溪一带与代表北洋军的蓝色箭头死死纠缠,犬牙交错,战况惨烈胶着。
代表第二军李协和部的红色箭头则被阻滞在桂滇边界百色一线,几乎寸步难行。
“协和兄,桂北方向还是打不开局面吗?”主持会议的蔡松坡声音沙哑得厉害,脸色苍白如纸,病容难掩,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地图。
李协和苦笑摇头,带着深深的疲惫和无奈:“松坡兄,陆亚宋这老滑头!表面答应借道桂西,信誓旦旦,实则处处设卡刁难,扣留我方过境军械物资,我部在桂西边境举步维艰!粮饷弹药,更是捉襟见肘!若无强援打开局面,恐难按原计划东出两广,威胁湘赣,侧击北洋腹心!”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带着期望与压力,投向了坐在上首的孙载之。
孙先生是护国讨袁大旗的精神领袖,手中更握着与岭南实力派邓贤联络的关键桥梁。
孙载之眉头微蹙,忧国忧民之情溢于言表:“邓贤督军确己兑现部分承诺,枪械弹药正克服重重困难,经秘密通道源源不断运入滇省,解我燃眉之急。然其自身亦陷入空前苦战,据可靠情报,扶桑海军主力正大举压境涯州,其处境之艰险危殆,恐更甚于我等。”
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份刚译出的、带着特殊印记的密电,声音提高了几分:“不过,邓督军最新密电中,提出了一个极具魄力、堪称扭转乾坤的大胆构想。”
“哦?快讲!”一首关注东线战局的唐荣昌急问。
“邓贤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