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灵……我错了,我知错了,你放过我吧……”
事到如今,纪灼举着双手投降,他早被纪灵休推倒,躺在灼热又硌人的青石板地上,被公开处刑。!秒?漳.结^晓_说+徃^ ?首¢发.
他的一生,都是这样抱头鼠窜的溃兵。
他不知道他到底如何,“知错”是权衡之计,是心计。
是要纪灵休善罢甘休,是要从她的掌控之中彻底逃窜。
“我放过你?你又何时放过过我?”
不知道是哪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娘子扔上来一支簪挺十分尖锐的镶红蓝宝石的蝴蝶簪,纪灵休拿着趁手,比在纪灼擦破了油皮的白皙脸侧。
到底这张脸,她舍不得一下子划花了,只是用簪尖抵着一点,要戳出血珠子来。
“爹爹把你养在膝下,你有野心,为何不自己去争?”
“我从没有后悔,和你在一起。”
她掩面擦了一下蓦然坠落的眼泪:“我很感谢你,为我吹笛抚琴,也不吝赞美我的舞姿流风回雪倾国倾城。”
但也仅限于此了。
“你后悔你的宏愿,却从来不告诉我,等着我弑君弑父,坐享其成……”
她掐着他的脸,蹲坐在地上太久,回袖舞纱站起来时一阵眩晕,摇摇晃晃。0~0,晓+税·蛧. -追!蕞\歆~璋~洁,
“不,如果我有此心,我为何要舞姬替你上场?”纪灼撑着地砖慢慢坐起来,下意识还在分辩,执拗地说着一个笑话,“我说了,封你为皇后……”
“我……看你那么卖力地练剑,我没有办法告诉你,说‘灵娘,我们罢手吧,就现在的日子也不错。’我不是你,我没有立场劝你放弃你的仇恨……”
“是你没有办法告诉我,还是你做着做皇帝的春秋大梦,根本就不愿意醒!”纪灵休回头咄咄逼人,同心髻在推搡拉扯披散了一大半,折股钗虚虚悬在发鬓。
她赤红的凤眼,配着披头散发的妖艳,仿若刚从地狱爬上来的艳鬼。
是话本传奇里热衷的女主角。
“到现在,二叔还是一定要把弑君弑父的罪名在我头上扣死吗?”
“是为你的春秋大梦?还是为我的情天恨海?”
“二叔心里,没有一点数吗?”
“二叔以我之名是和乌斯做的交易,还是和柔兰做的交易?”
如此一问后,纪灵休握着发簪舍纪灼而去,跌跌撞撞向着的是御案。
“护驾!护驾!”
包玉早早地就舞着拂尘嚷起来,太和帝把朝着自己方向正在聚拢的亲卫翊卫止在了两丈开外。?齐~盛+暁′税?惘· ¢罪~辛′彰′节*庚?欣\哙?
“阿灵,你如今还有何话要说!”他挥着衮服大袖,日月同担,“朕……许你,今日说个痛快!”
爬在青石地砖上膝行蠕动的纪灼,嘟嘟囔囔指着常度怪叫怪骂。
“你这小兔崽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本王教你琵琶,是教你这么用的吗?”
纪灼爬到那面被摔裂的凤颈琵琶前,将琵琶抱在怀里,四弦相绞,一阵嗡鸣。
“你看你……永嘉要活不成了,都是你害的……”
常度站在迎春身旁,从头到尾看了这一场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畸形爱恋。
换到女子的角度,他似乎对迎春的情绪,对迎春关于亲事的回避有些微的理解,又飘忽得捉摸不定。
衡山王与永嘉长公主,迎春曾问他知不知道去哪里见衡山王,他知道,她也知道他知道,他又知道他的知道。
在暗流中将这一段私情掩盖。
“师父可曾与我通过气?”常度轻声,走出几步蹲下去和纪灼平视,“无论勾结柔兰、乌斯,还是刺王杀驾——师父太清楚了,告诉我计划,一万个可能我都会举发你。只有你成功了,我弹压兵乱,有万一的可能,我站师父。”
“师父总在想,万一呢?”
太和帝本来对常度还有所猜忌,纪灼的愚蠢倒是帮着把这位他历来赏识超拔的少年节度使洗干净了,但这也不是问淮西战况的时候,他的骄兵之计也得有个限度。
“九郎且退下,阿灵继续说!”
纪灵休扭头迷惑得望着御座上老迈的帝王:“爹爹还想听什么?”
她的衣裙好似好天气薄暮时候的晚霞,漫天轻红,裹着一个瑰丽而年久失修的残魂,湮灭于永夜。
“爹爹还记得我阿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