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都不放过。
那酷似纪清仪的轮廓,那眉心一点刺目的红痣,那沉静得近乎诡异的眼神……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咕哝,像是叹息,又像是冷哼。
“殿下……请坐。”他抬了抬手,指向书案对面早已备好的一张紫檀贵妃榻。
迎春依言坐下,谷雨和夏栀无声地退到她身后,夏榴则站在侧旁。
书房内陷入短暂的沉寂,只有陆夏偶尔刻意压低的咳嗽声,和炭盆里银骨炭燃烧发出的细微噼啪声。
空气粘稠得如同坊间小摊上冷却凝固的蜜糖,带着药味的甜腥和无声的杀机。
陆飞举垂手立在父亲身后,像一尊铁塔。
陆飞英则死死盯着自己脚下的金砖地缝,身体僵硬得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陆夏的目光,最终沉沉地落在了迎春身上,那里面再没有半分“病弱”,只剩下赤裸裸的探究与一种冰冷的、属于猎食者的耐心。
“殿下,”他嘶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像钝刀刮过生锈的铁板,“远嫁千里,辛苦了啊。青州这地界,比不得上京繁华,更比不得东都富庶,气候也恶劣……咳咳……殿下可还住得惯?驿馆简陋,若有委屈,殿下尽管直言。阿青那孩子……唉,福薄,累得殿下也跟着悬心。”
他句句看似关怀,字字暗藏机锋,从下嫁辛苦到青州贫瘠,再到陆奉青的“伤”,最后落脚到迎春的“委屈”,试探的意味昭然若揭。
真正的交锋,在这弥漫着药味和墨香的节度使书房里,才刚刚开始。而袖中藏着刀、眼神已然涣散的陆飞英,就像一根被绷到极限的弦,不知何时就会“铮”然断裂,将这危险的平衡彻底打破。
“不委屈,本宫是节帅费心求娶,本宫也为此而来,重结朝廷与淄青的婚姻之好,请问节帅……”
迎春双眸定定,想到纪绿沉也在青州,在某一处筹谋,她慌乱的心也安定下来。
“正月初八,本宫的未婚夫,能起得了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