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草浪的记忆
甸雾原的草真比人高半头,草叶是暖黄中透着金红,像被夕阳浸过,风一吹就掀起层层浪,浪尖的露珠坠下来,在地上砸出细碎的光——光里浮出片段:有先民在甸原播种,有守境人在荒年收割,还有饿殍倒在枯草里的影子,转眼又被新草覆盖。`午*4_墈^书+ +无+错.内^容\
“这草叶在‘演’过往。”阿昭刚说完,脚下的草突然缠上他的脚踝,草叶上的光映出他的脸——是他小时候记错《山川志》里的谷种,害得族人误种了不结果的草,那片甸原枯了整整三年。“别陷进去!”灵汐伸手去拉,掌心的褐纹(崖)与青纹(草)同时亮起,光顺着草叶流过去,缠在脚踝上的草突然松了,光里的影子也碎成了星屑。
“原种记的是‘得失’。”守雾人拨开身前的草浪,蓑衣上的潮汐纹泛着暖黄,“丰收时的贪,饥荒时的惧,都会被草叶抓住,变成困住你的网。你们得让它明白,过往的枯与荣,都是甸原该有的样子。”他指着草浪深处,那里的草色更浓,隐隐有个旋转的漩涡,“原种就在漩涡中心,被‘忆草’围着,忆草的根扎在三千年的田埂上,能吸走人的‘今念’,让人只记得过去。”
石砚蹲下身,摸了摸草茎,茎上的纹路是年轮的形状,一圈枯一圈荣,像在数着岁月的盈亏。¨二\芭+墈¨书!王+ /最^鑫.漳,节+哽*新*筷\“焰心草烧得过枯草,却烧不动荣草,原是我弄错了——枯与荣本是一对,烧了枯,荣也长不旺。”他将之前带的草籽撒在枯荣交界处,籽落处立刻冒出嫩芽,芽尖一半枯一半荣,却长得格外精神。“你看,它们要的不是偏向哪头,是认下两头。”
灵汐看着那株嫩芽,突然想起总祭坛的轮回——轮盘转时,旧气泄新气才能进,正如甸原的草,枯了才能让新草扎根。她将掌心的四道纹路并在一起,让石的沉、水的润、草的韧、崖的连交织成气,气拂过草浪时,浪里的影子不再狰狞,丰收的笑与饥荒的泪渐渐融在一起,凝成颗颗饱满的谷粒,落在草叶上。
“它们认了!”云雪兽低吠一声,之前缠着众人的草叶纷纷退开,让出条通往漩涡的路,路上的草叶都朝着漩涡的方向鞠躬,像在迎接。
(二)忆草的试炼
漩涡中心的忆草长得格外密,草叶层层叠叠,裹成个巨大的茧,茧上的光纹是无数双眼睛——有先民的、有守境人的、有鸟兽的,都在定定地看着来人,仿佛要从他们眼里找出“是否配得上原种”的答案。
“这草在看我们的‘心’。”灵汐停下脚步,她看见忆草的叶尖映出自己的影子:在昆仑时想过放弃,在石林时怕过岩崩,在涧谷时慌过洪流……这些她以为早已忘记的怯懦,此刻都被照得清清楚楚。!l~a\n^l^a*n`x^s...c!o+m~“它要的不是完美的人,是敢认下不完美的人。”她深吸一口气,对着忆草张开掌心,将所有纹路里藏着的惧与勇都亮出来,“我怕过,但没停过。”
话音刚落,忆草的茧突然裂开道缝,缝里透出暖黄的光,光里浮着颗土黄色的圆籽——正是原种,籽上的纹路是片甸原,一半枯一半荣,枯处有谷仓的虚影,荣处有荒田的痕迹,却在最中心汇成个“生”字。
“拿不到的。”守雾人突然开口,“原种认‘种’不认‘取’,得让它自己愿意跟着你走。”他指着忆草的根,根须正往地下钻,钻过的地方浮出旧年的田埂,埂上刻着“种因得果,种忆得生”。
石砚突然明白了,他从怀里掏出块从甸原带的旧土,土上还沾着去年的枯草屑,又从雾沼采了片新叶,将新旧两样东西放在原种前。“甸原的土记旧年的枯,新叶记今年的荣,你要的不是忘记,是把枯荣都当成养分。”
原种似乎听懂了,圆籽突然滚出茧,滚到灵汐脚边,轻轻蹭了蹭她的鞋——鞋上还沾着总祭坛的泥土,那泥土里有轮回的气。灵汐弯腰将它捧起,掌心的纹路突然泛起暖黄,与原种的光融在一起,融出片小小的甸原虚影:虚影里,枯草丛中冒出新苗,新苗旁边卧着旧年的谷壳,壳里的仁正发着芽。
“这才是‘原’的真意。”阿昭翻开《山川志》,书页里的甸原地图突然活了,枯荣的界限渐渐模糊,汇成片生生不息的绿,“不是只记丰收,是记着饥荒时的盼,才懂丰收时的惜。”
(三)原种的光轨
原种的暖黄光融入玉版时,断纹上的分支突然变粗,像甸原的田埂,将之前的石、水、草、崖纹路都连在了一起,埂上冒出细小的谷粒,谷粒炸开,化作无数光点,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