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门外那方小小的三合院里,日子如同檐下滴落的雨水,清贫却也安稳。*r·a+n′t?x¢t../c¨o¨m¢贾兰在工部日渐站稳脚跟,李纨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回实处。然而,这安稳并未让她沉溺于柴米油盐的琐碎,反而在心底滋养出更深沉的念想。每每看到胡同里那些衣衫单薄、眼神怯怯的女孩儿,或是听闻某家因生计艰难,将女儿草草许配、甚至送入不堪之地,李纨的心便如被细针密密地刺着。她想起了自己困守深闺的岁月,更想起了荣国府败落后,无数如浮萍般飘零的女子命运。
这念头,在一次与黛玉的相聚时,如同找到了共鸣的弦音。黛玉嫁入忠顺王府,生活优渥,夫君体贴,公婆和善,但她心中那份对世间女儿悲苦的敏锐感知,并未被富贵消磨。听着李纨忧心忡忡地提起那些无依无靠的女孩子,黛玉放下手中的茶盏,清澈的眸子里映着窗外疏朗的天光,轻声道:“大嫂子所想,正是我心中萦绕多时之事。女子生于世间,若无傍身之技,命运便如飘絮,半点不由己。与其空叹,不如……我们为她们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李纨心中那模糊的念头被黛玉点破,瞬间清晰起来,带着一丝激动。
“开一处地方,教她们些实在的手艺。”黛玉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不必是诗词歌赋,只需能换得衣食,立得住脚跟的。譬如……刺绣。”
“刺绣?”李纨眼睛一亮。这确是最适合女子的技艺!金陵苏绣、京中顾绣,名扬天下,便是宫中采办也需上乘绣品。寻常人家的女儿,若能习得一手好针线,无论是自食其力,还是嫁入稍殷实的人家,都是极好的倚仗。(;看ˉ书o?a屋~¤! £¢首3?发`\
两个女子的手,隔着茶几轻轻相握。一个历经沧桑,沉稳坚韧;一个兰心蕙质,悲悯通透。一个共同的愿景在彼此眼中燃起明亮的火苗——办女学,授技艺!
然而,办学非易事。场地、银钱、生源、教授之人,桩桩件件皆需考量。李纨与黛玉虽有此心,但一个财力有限,一个初为人妇,诸多俗务不便亲力亲为。思来想去,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李纨脑海——王熙凤!
“凤姐姐?”黛玉微感讶异。
“正是。”李纨眼中闪烁着笃定的光,“论起张罗铺面、料理俗务、与人周旋的本事,咱们这些人里,谁及得上她?只是……”李纨顿了顿,想起王熙凤素日行事的风格,“此事非为牟利,恐与她往日不同,需得说动她。”
黛玉会意,点头道:“大嫂子思虑周全。凤姐姐精明强干,若能请动她,事半功倍。至于琏二哥哥,他门路广,采买物料、打通关节,或也帮得上忙。此事关乎女子生计,非为私利,想必他们……”黛玉没有说下去,眼中带着一丝期冀。
李纨亲自登门,去了王熙凤与贾琏如今赁住的一处体面宅院。说明来意后,王熙凤正捏着瓜子儿的手停在半空,一双丹凤眼先是瞪圆了,随即眯了起来,上上下下打量着李纨,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位素来沉默寡言的珠大嫂子。
“哟!我的好嫂子!”王熙凤终于开了腔,语气带着惯常的爽利,却也透出几分难以置信,“您这菩萨心肠,如今是越发普度众生去了?放着兰哥儿的好前程不享清福,倒想着去当那女学的山长?教那些丫头片子绣花?”
贾琏在一旁也听得有些愣神,插嘴道:“这……这能成吗?谁家肯把姑娘送来学这个?学了又能如何?”
李纨神色平静,将心中所思所想娓娓道来:“凤丫头,琏二弟。·完?本-神¢站! ¢追_最!新^章¨节·非是我与林妹妹一时兴起。你们想想,那些贫家女儿,若无技艺,出路何在?不过是早早嫁人,或为奴为婢,甚或……入了那不堪之地。若有一技傍身,能养活自己,便是嫁人,在婆家也多了几分底气。我们办这女学,不为赚钱,只为给她们一条活路,一个指望。地方,我与林妹妹设法筹措;请师傅、教习针黹女红之事,我们也能担下。只是这开铺子、管账目、采买丝线布料、销路打通……这些实实在在的俗务,非凤丫头你这样的干才不可!琏二弟在外行走,门路多,也盼你帮衬一把。此事,是积阴德的善举。”
王熙凤脸上的戏谑渐渐收了起来。她听着李纨的话,脑中飞快地转着。积阴德?她王熙凤过往可不信这个。但看着李纨眼中那份沉甸甸的、几乎可以说是固执的善意,再想到巧姐儿……若是巧姐儿将来也……她心中某个角落被轻轻触动了一下。况且,李纨如此推心置腹地来请她,话里话外都是倚重她的能力,这份看重,让她颇为受用。
“嫂子这话,倒叫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