倨傲和不易察觉的阴冷。
“燕王朱棣,接旨——!” 王钺尖利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一种刻意的穿透力。
朱棣缓缓站起身,并未下跪。他高大的身躯在王座上投下巨大的阴影,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刺向王钺:“本王有伤在身,不便全礼。天使,念吧。” 他的声音不高,却蕴含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威压。
王钺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但触及朱棣那如同深渊寒潭般的眼神,心头莫名一悸,竟不敢发作。他强压下不满,展开圣旨,尖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北平惊变,燕王妃徐氏不幸薨逝,世子高炽沉疴不起,朕心实痛!燕王叔镇守北疆,劳苦功高,突遭此等锥心之痛,朕忧思难安!然,国之重器,不可因私废公。近有密报,道衍妖僧潜匿于北平庆寿寺,勾结元蒙余孽,图谋不轨,更与王妃之死恐有牵连!此獠不除,北疆难安,王妃泉下亦难瞑目!”
王钺的声音顿了顿,目光扫过殿中肃立的燕王府众人,尤其在朱棣苍白染血的脸上停留片刻,语气陡然转厉:
“着燕王朱棣,即刻锁拿道衍妖僧,押解进京,交三法司会审!不得有误!另,王妃新丧,世子病笃,稚子何辜?朕体恤王叔悲痛,不忍幼子失怙,特旨:着燕王三子高燧,即日随天使入京,由皇后亲自抚育于宫中,以慰王叔之心,亦全皇家骨肉天伦!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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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念罢,殿中死一般寂静!
锁拿道衍?道衍已经死了!而且是被他朱棣“逼死”的!这旨意,分明是诛心!是逼他自称逼死“高僧”、甚至暗示他与王妃之死有关!更狠毒的是——要带走燧儿!以“抚育”之名,行扣押质子之实!这哪里是抚慰?分明是趁他病,要他命!是要在他心头剜下最后一块血肉!
徐妙锦抱着朱高燧的手臂猛地收紧,仿佛有人要将她怀中的珍宝夺走!她惊恐地看向王座上的朱棣,眼中充满了哀求和无助。高炽生死未卜,燧儿再被夺走…姐姐的孩子…
丘福的手瞬间按在了剑柄上,指节发白,眼中杀机暴涌!殿外肃立的黑鸦卫,气息也瞬间变得凌厉如刀!
王钺却仿佛没感受到这足以令人窒息的杀意,他合上圣旨,脸上挤出一丝虚伪的笑容:“燕王殿下,皇上体恤,此乃天恩浩荡!还请殿下即刻交出妖僧道衍,并请三王子殿下随咱家启程吧?皇后娘娘在宫中,可是翘首以盼呢。” 他身后的四名锦衣卫,手也悄然按上了刀柄,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
朱棣缓缓地从王座上走了下来。他的脚步很慢,踩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回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凝固的血液和破碎的心魂之上。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嘴角那抹未干的血迹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但他的眼神,却如同万年玄冰,冰冷、坚硬、深不见底,所有的暴怒和疯狂都被压缩到了极致,化为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死寂。
他走到王钺面前,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这个趾高气扬的太监。王钺被他那死寂的眼神看得心底发毛,强撑着倨傲:“燕王殿下,您…”
“道衍…” 朱棣开口了,声音嘶哑低沉,如同砂石摩擦,“…死了。”
“死…死了?” 王钺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计划得逞般的诡谲光芒,故作惊讶道,“怎么死的?何时死的?”
“就在今夜。” 朱棣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冰冷的目光如同利刃,似乎要剖开王钺虚伪的面皮,“被刺客…毒箭穿心。”
“毒箭穿心?刺客?” 王钺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瞬间堆满了悲痛和愤怒,“哎呀!这…这…定是那妖僧的同伙杀人灭口!殿下!您…您可曾擒住刺客?可曾找到证据?”
朱棣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表演。
王钺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干咳一声,话锋一转:“咳…既然妖僧已死,那也是天网恢恢!殿下节哀。不过…这三王子…” 他的目光贪婪地瞟向徐妙锦怀中的朱高燧。
就在这时!
“哇——!”
或许是被殿中紧张的气氛和陌生的目光惊醒,或许是感受到了那无形的恶意,昏睡中的朱高燧突然在徐妙锦怀里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充满了孩童最原始的恐惧和无助,尖锐地撕破了殿中凝滞的死寂!
“燧儿乖!不哭!姑姑在!” 徐妙锦心如刀绞,紧紧抱着孩子,泪水夺眶而出。
这哭声,如同最后一根稻草,狠狠压在了朱棣那根紧绷到极限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