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沽外一处僻静街角,挂着“悦来”幌子的茶社里,人声鼎沸,烟雾缭绕。¨零′点~看,书+ _首^发?劣质烟草、汗酸和劣等茶叶渣子的气味混杂蒸腾。于瞎子熟稔地挑开油腻的门帘钻进去,王汉彰皱着眉跟上。
狭小的厅堂挤了十几张方桌,茶客多是贩夫走卒,吆五喝六,唾沫横飞。最里头的小台子上,一个年老色衰的姐姐,抱着把旧琵琶,咿咿呀呀地唱着《叹十声》,声音嘶哑,淹没在鼎沸人声里。
于瞎子朝柜台后胖掌柜一努嘴,一个精瘦的小伙计立刻哈着腰迎上来:“于爷,您老里边请!”点头哈腰地将两人引到最角落一处用屏风隔出的所谓“雅座”。
小伙计麻利地摆上一壶酽得发黑的粗茶,两碟干瘪的炒瓜子、五香花生,却杵在桌边,脚尖蹭着地,眼珠子骨碌碌在于瞎子和王汉彰脸上打转。
于瞎子老神在在地捏起瓜子,“咔吧”一声嗑开,眼皮都不撩一下。王汉彰知道,小伙计是在等赏钱。他懒得纠缠,从兜里摸出几个铜子儿,随手丢在桌上。小伙计一把抄起,脸上堆满谄笑:“谢爷赏!您慢用!”临走时,还狠狠的白了于瞎子一眼。
小伙计前脚刚走,于瞎子就放下了茶杯,开口说:“你多余给他赏钱,这个小逼尅的,出门就得骂你!”
王汉彰疲惫地靠上吱呀作响的椅背,摸出烟卷点上,辛辣的烟雾吸入肺腑,才觉精神稍振。*0.0~暁?税+徃` ~蕞¨辛·彰`截′埂·芯.筷¨他把烟盒、洋火“啪”地扔在油腻的桌面上,盯着于瞎子,开口说道:“愿意骂就骂吧,反正我又听不见!咱们还是别说闲白了,你把我拉到这来,到底要说嘛?”
于瞎子不紧不慢地嘬了口茶,噗地吐掉嘴里的碎茶末子,浑浊的眼珠在烟雾后闪着光:“小师弟,贵人多忘事啊?咱头回照面,老哥哥我给你批的那几句,你还记得是嘛吗?”
王汉彰吐出一口烟圈,嘴角扯出一丝讽笑:“怎么不记得?你说我命格贵不可言,是‘潜龙在渊’,日后有‘坐北朝南’的造化!怎么着,今儿个又想接着往下编?”
于瞎子身子猛地前倾,枯瘦的手掌按在桌上,声音压得极低,声音沙哑的说:“小师弟,你可别不信!这些日子,我夜观星象,昼推八卦,可没少下功夫!你睁眼看看这世道!名义上国家是归于一统了,可骨子里呢?今儿个蒋桂大战,明儿个蒋冯又打起来了,杀得尸山血海,为嘛?真就为了主义?扯几把蛋!”
王汉彰也喝了口茶,咸涩的口感让他微微皱眉。他放下了茶杯,开口说道:“这你可算是问对了人了,咱们中国之所以相互混战,就一个原因,谁他妈也不服谁!谁都想当老大!这年头,谁的人多枪多,谁说话管用!”
‘啪’的一声,于瞎子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吓了王汉彰一跳!就看于瞎子嘴角勾起一丝诡秘的笑,说道:“小师弟,你可算是说在了点子上!不过你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2?0¢2!3!t*x·t,.+c/o?m¢这些人之所以打成一锅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八个字:天无二日,国无二主!”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你是说…”
王汉彰叼着烟,眯起眼,戏谑道,“阎老西儿、冯焕章、常凯申、赤党…还有那些大小督军,都跟我塞的,是嘛‘潜龙’下凡?搁这人间斗兽场里掐架,活到最后那个才能坐上金銮殿?呵,于师兄,你这口才不去说评书,可真是白瞎了……”
于瞎子捋着他那枯黄的两撮胡子,得意地晃晃脑袋:“小师弟灵醒!一点就透!当今天下,正是天道崩颓,乾坤倒悬之际!古往今来,那些身负天命、蛰伏待时的‘潜龙’之气,皆被这乱世搅动,纷纷显化于世!此乃天命轮转之大争之世也!”
他手指虚点北方夜空方向,继续说:“为兄我我近日观星,见紫微垣晦暗不明,帝星摇摇欲坠,更有流星如血,划破天际,此乃星陨之兆!己有那命格稍逊、根基不稳的‘潜龙’,折戟沉沙了!”
王汉彰看了看表,时间己经是下午的六点。这一天粒米未进,又扛幡走了十几里地,他现在饿的是前胸贴后背。于瞎子天上一句,地下一句的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就这么跟他耗下去,还不知道要耗到什么时候。想到这,王汉彰站起身来,开口说:“于师兄,等您老算准我哪天能‘黄袍加身’,再差人知会一声!我还有…………”
王汉彰的话还没说完,一只枯瘦如鹰爪的手猛地攥住他的手腕!于瞎子浑浊的眼珠死死盯住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穿透力:“小师弟,且慢!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这句话你应该听说过吧?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