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粮入仓，白面袋、玉米袋在仓房里码得溜尖，饱满的麦香混着粗粝的玉米味，是新屋最厚实的底气。+衫_叶¨屋* _埂¨欣￠醉?全+秦母坐在窗下，嗡嗡的纺车声里，新纺的细麻线缠满了锭子，白生生一坨。她捻线的动作比前几日稳了不少，只是偶尔抬头望向院角那卷厚实的熊皮时，眼神里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惊悸。

院当中，那口崭新的厚铁锅架在临时支起的土灶上，周晓兰正用新熬的熊油烙饼。油热了，面饼贴下去，“滋啦”一声，白汽裹挟着浓烈的油香腾起，金黄的饼边迅速卷起。晓柱围着土灶转圈，小鼻子使劲抽动，眼睛盯着锅里：“娘！香！”

秦老汉蹲在仓房门槛上，吧嗒着旱烟袋，浑浊的眼睛却落在院墙根靠着的独轮车车架上。老旧的木轮子歪在一边，辐条断了好几根。“这车架子还结实，就是轮子糟了，推起来咯噔咯噔响，费劲。”他吐出一口浓烟，花白胡子抖动着，“柱子，眼瞅着秋收，往后跑公社换东西、拉粮，光靠肩扛背驮不是个事儿。”

秦铁柱正用磨石打磨开山刀的刃口，闻言动作顿了顿。刀刃映着秋阳，雪亮逼人。他目光扫过仓房满登登的粮袋，扫过墙角那盏亮堂的煤油灯，最后落在父亲沟壑纵横的脸上。前世模糊的记忆碎片翻涌上来——那场席卷而来的饥荒，饿殍遍野的惨景，如同冰水浇在心头。新屋再暖，粮囤再满，在天地之威面前，也渺小如尘。必须更快，更稳地攒下家底，必须有一条更便捷的腿脚。

“买辆自行车。”他声音不高，却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水面。

“啥？”秦老汉的烟袋锅差点掉地上，眼珠子瞪圆了，“自…自行车？那金贵玩意儿？听说供销社老赵那儿，一辆‘飞鸽’牌，得小二百块！还得有票！”

周晓兰手里的锅铲也停了，惊愕地看着丈夫。_k?a.n?s_h`u,p¨u\.*c~o·m¨小丫从屋里探出头，懵懂地看着大人。

“钱够。”秦铁柱收刀入鞘，动作利落。他怀里还揣着卖熊胆熊皮剩下的大半沓钞票，厚实坚硬。“没票，找老赵想法子，多加点钱。”

“柱子…”秦母停下了纺车，声音带着忧虑，“那钱…留着盖房拉饥荒（指防备灾荒）多好…”

“就是腿脚。”秦铁柱打断母亲，目光沉静地看向父亲，“有了车，一天能跑两趟公社。粮、盐、油、药，换得快，攒得多。拉东西也省力。”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往后…用得着。”

秦老汉沉默了，狠狠吸了几口旱烟，烟雾缭绕着他紧锁的眉头。半晌，他把烟袋锅在鞋底上磕了磕：“中！听你的！柱子见识大！买！”

第二天，天刚放亮。秦铁柱揣着厚厚一沓钞票，推着那辆散了架的旧独轮车（当废铁或许能抵点钱），顶着清冽的晨风首奔公社。他脚步沉稳迅捷，心中盘算着：自行车是第一步，有了它，才能更快地将山里的产出变成实在的储备，才能在风雨到来前，筑起更高的堤坝。

供销社刚开门，老赵正打着哈欠。看到秦铁柱推着破车进来，又看到他掏出的那厚厚一沓“大团结”，哈欠僵在脸上，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柱…柱子！你真要…买自行车？”老赵的声音都变了调。

“嗯。.白\马_书-院_ !首+发*‘飞鸽’。”秦铁柱言简意赅，把钱拍在柜台上，“没票，想想办法。”

老赵看着那摞钞票，喉结滚动了一下，脸上堆起为难又热切的笑：“哎呀，柱子…这…票是真紧俏…不过！你柱子开口了，老哥我豁出这张老脸！”他凑近压低声音，“仓库里倒是有辆‘飞鸽’，有点小毛病，链盒子松，脚踏轴有点响，一首没卖出去…你要是不嫌弃，我按内部瑕疵品的价给你！一百八！票…票我想法子给你弄张‘工业品购买证’顶顶，多加…多加十五块钱‘疏通费’，你看…”

秦铁柱没废话：“推出来看看。”

崭新的“飞鸽”牌二八大杠被推了出来，车身漆黑锃亮，电镀的车把、轮圈在晨光里闪着冷硬的光。老赵说得没错，链条护罩有点松，脚踏转动时发出轻微的“咯噔”声，但整体骨架结实，轮胎饱满。

“成。”秦铁柱点头，数出一百九十五块钱。厚厚一沓钱递过去，换回一张盖着模糊红戳的“购买证”和一把沉甸甸的车钥匙。他推着新车，把破独轮车丢给老赵抵了三块钱，在路人惊羡的目光中，跨上鞍座，脚下一蹬！

“嘎吱…咯噔…”

新车发出磨合的轻响，带着生涩，却异常沉稳地向前滑去！两个轮子碾过坑洼的土路，远比独轮车平稳迅捷！风声掠过耳畔，路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