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赐完那几个曾在黑暗中给予过微光的老宫人，嬴政的心情并未因此变得温和。?晓¨税~C~M_S! ^追.最^新·璋!截￠那点滴的善意，如同沙漠中的甘泉，固然珍贵，却无法冲刷掉整片沙漠的酷热与荒凉。

他没有立刻离开这间破败的小院，反而像是主人一般，悠闲地在院中踱步，小小的手背在身后，颇有几分老气横秋的意味。

李斯、王翦等一众秦国重臣，以及几位刚刚投诚、被特许随驾的赵国降臣，都屏息静气地跟在后面。他们不明白，这位少年君主为何对这处破败之地如此“情有独钟”。

嬴政走到那间西面漏风的小屋前，用他那双金丝锦履，轻轻踢了踢腐朽的门槛，发出“咔哒”一声脆响。

“李斯。”

“臣在。”李斯躬身应道。

“朕记得，当年邯郸的冬天，特别冷。”嬴政的声音奶声奶气，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这寂静的院落里回响，“这屋子，到了晚上，风就跟刀子一样，从西面八方钻进来。朕和母后，只能把所有能盖的东西都裹在身上，可还是冻得睡不着。”

他像是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旧事，语气平淡得不起一丝波澜。

然而，跟在后面的那几个赵国降臣，额头上却瞬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们都是当年邯郸城里的权贵，自然知道赵国冬日的严寒。他们更知道，在这种天气里，若是没有足够的炭火，会是何等的煎熬。

而眼前这位，便是当年那个在严寒中挣扎求生的质子。

他不是在怀旧，他是在算账！

“还有这地，”嬴政伸出小脚，踩了踩满是尘土的地面，“一下雨就返潮，又湿又冷。￠咸`鱼/看¨书-罔? ·首+发_朕那时候总在想，这地底下，是不是关着一只千年冰蚕，所以才这么凉。”

他甚至还露出了一丝孩童般的好奇，偏过头问李斯：“你说，是不是啊？”

李斯低着头，恭敬地回答：“大王天纵奇才，想象非凡。此地阴寒，皆因赵国无道，致使龙气衰败，地脉失调所致。”

这个马屁拍得恰到好处，既回答了问题，又将一切归咎于赵国，顺便还捧了一下大王。

然而，嬴政似乎并不满意这个答案，他摇了摇头，目光幽幽地扫过那几个噤若寒蝉的赵国降臣，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不，朕觉得不是。”他慢悠悠地说道，“是因为有人，不给我们送炭火。朕还记得，当年有个管事太监，长得尖嘴猴腮，最喜欢克扣我们的用度。每到冬天，别宫的炭火都堆成了小山，而我们的份例，却总是‘不巧’遗失在路上。他还经常对手下的人说，舞姬生的野种，配用什么炭火？冻死了，才干净。”

轰！

这几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几名赵国降臣的脑海中炸响。他们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浑身血液都仿佛要被冻结了。

其中一个身材微胖，曾掌管过宫中用度的降臣，更是双腿一软，差点首接跪在地上。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看向嬴政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他想起来了！那个尖嘴猴腮的太监，是他的一个远房亲戚，当年正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嬴政仿佛没有看到他们那副见了鬼的表情，继续自顾自地“回忆”着。0~0,晓+税·蛧. -追!蕞\歆~璋~洁,

“朕的母后，为了让朕暖和一点，常常整夜抱着朕。可她的身子，比朕还要凉。有时候，朕饿得受不了，想去厨房找点吃的，碰到的侍卫，要么像驱赶野狗一样把朕踢开，要么就干脆把食物扔在地上，用脚踩烂了，再笑着让朕去舔。”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飘，听在众人耳中，却比任何严厉的斥责都要沉重，都要恐怖。

这己经不是在算账了，这是在用最温柔的语调，揭开一道道血淋淋的伤疤，让所有曾经的施暴者和旁观者，都清晰地闻到那股陈年的血腥味。

“够了……”嬴政突然停下了脚步，稚嫩的脸上，那份“天真”的追忆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与他年龄极不相称的，深渊般的冷漠。

“朕，有些乏了。”

李斯何等人物，立刻心领神会。他对着身后的内侍总管使了个眼色。

“传大王旨意！”内侍总管尖利的嗓音划破了院中的死寂，“将赵王宫内，所有曾在公子政……不，曾在陛下为质期间，当值的宫人、侍卫、管事、官员，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押解至王宫广场，等候发落！”

命令一下，早己在宫外待命的虎狼秦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