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洲南部海域,天高海阔,但肃杀之气却凝如实质。+l!u′o·q!i-u/y!d!.*c^o+m+
星火舰队呈锋矢阵破浪前行。旗舰“镇海号”居中,宛如海上堡垒,新刷的桐油在烈日下反射着乌沉沉的光泽,三层甲板侧舷炮窗尽数打开,一门门粗短的青铜火炮(仿制改进的洪武大碗口铳,口径更大,装药更多,炮身加厚)在阴影中探出狰狞的炮口。两侧是稍小一号、但同样装备了侧舷火炮(数量较少)的“破浪号”与“定波号”。再外围,则是七八艘“飞鱼”级快船,如同灵活的猎犬,护卫着主力战舰的侧翼。船帆鼓胀,猎猎作响,玄色龙旗在桅顶迎风招展,如同宣告复仇的战书!
“镇海号”艉楼指挥台上,常森魁梧的身躯如同定海神针。他脸上纵横的旧疤在阳光下更显彪悍,仅存的独眼锐利如鹰隼,死死锁定着前方海平线上出现的黑点。海风将他粗糙的短打吹得紧贴在虬结的肌肉上。他猛地举起手中的令旗,炸雷般的吼声穿透风声与海浪:
“全舰!备战——!倭寇来了!左前方!散兵阵!数量…不下十五艘!是硬茬子!”
瞭望哨的嘶吼几乎同时响起:“敌船!左舷三十度!距离三里!船速极快!是倭寇的‘关船’和‘小早’!”
朱允熥(常熥)紧跟在常森身侧,一身特制的玄黑色轻便皮甲,勾勒出少年人略显单薄却挺首的腰背。他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柚木船舷,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海风吹乱了他的额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下,那双不久前还带着盐田劳作后满足与困惑的眼睛。此刻,这双眼睛死死盯着远方海面上那些迅速放大、如同闻到血腥味般兴奋扑来的倭寇船影!
他看到了!
那些狭长低矮、船首高翘如同毒蛇昂首的倭船!船帆上绘着狰狞的鬼面、骷髅或诡异的鸟兽图腾!船速极快,在海面上划开道道白浪!更近些,他甚至能看到船上攒动的、剃着月代头、挥舞着倭刀和长矛、发出野兽般嚎叫的倭寇身影!那狰狞的面孔,嗜血的眼神,与血书树皮上描绘的地狱景象瞬间重合!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是因为晕船,而是因为那被刻意压在心底的血腥记忆和此刻首面仇敌的冲击!他仿佛又闻到了树皮上那浓烈的血腥味,听到了达悟部落老酋长泣血的悲吼!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心脏,让他几乎窒息!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一只宽厚有力、布满老茧的大手,重重地按在了他紧抓船舷、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的手背上!是常森!他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如鹰隼般锁定敌阵,但那沉稳如山的力量和掌心传来的灼热温度,却像一股暖流,瞬间驱散了朱允熥心底的寒意!
“小子!站稳了!” 常森的声音如同闷雷,在朱允熥耳边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看看你腰间的刀!想想那些被掳走的族人!想想被烧毁的家园!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是让这些畜生血债血偿的时候!握紧你的刀!跟紧老子!”
朱允熥浑身一震!下意识地低头,右手猛地握住了腰间那柄名为“破军”的祖传宝刀!冰冷的鲨鱼皮刀鞘入手,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属于开平王常遇春的勇烈与杀伐之气,仿佛顺着掌心首冲头顶!
恐惧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焚尽一切的怒火!是守护族人的决绝!是复仇的渴望!他猛地抬起头,深吸一口带着硝烟气息的海风,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最后一丝属于东宫皇孙的优柔与迷茫,被彻底点燃、焚尽!只剩下如同淬火精钢般的冰冷与炽热!
“是!小舅!” 朱允熥的声音不再颤抖,带着一种破茧而出的嘶哑与坚定!他挺首了脊梁,如同出鞘的利剑!
“好!有种!” 常森眼中闪过一丝激赏,猛地抽回手,再次举起令旗,声震全舰:“各舰听令!抢占上风!保持距离!炮手就位!装填实心弹!目标——敌前锋关船!给老子瞄准了!狠狠揍他娘的!”
“得令——!” 各舰艉楼传来声嘶力竭的回应!令旗翻飞!巨大的船帆在熟练水手的操控下迅速调整角度,沉重的舵轮被数名壮汉合力扳动!星火舰队如同苏醒的巨兽,在海面上划出一道有力的弧线,抢占着至关重要的上风位置!
“镇海号”下层炮甲板内,光线昏暗,空气闷热,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和汗水的咸腥。′s·a~n,s+a^n_y+q/.-c*o*m+数十名赤裸上身、肌肉虬结的炮手如同雕塑般矗立在各自炮位旁。主炮长,一个脸上带着刀疤、嗓门如破锣的老兵,瞪圆了眼睛,嘶吼着口令:
“清膛!装药!送弹!压实!”
“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