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耳中:“沈先生,省省力气吧。秦帅拆散了我的右协,却忘了,这支定州铁骑的筋骨血脉,依旧是当年随我周烈出生入死的右协旧部!这些校尉、果长、哨长,哪个不是与我同生共死、血火里滚出来的兄弟?!”他目光灼灼,逼视着帐下,“我令旗所指,便是刀山火海,尔等——可敢随我同往?!”
“愿随将军!万死不辞!”十五名校尉、两位参将,如同一个人般轰然单膝跪地!吼声汇聚成一道钢铁洪流,震得帅帐簌簌作响!那整齐划一的动作,那斩钉截铁的誓言,带着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忠诚与力量!
沈明义高举密令的手臂僵在半空,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殆尽。
那张象征秦远山无上权威的黄绫密令,从他颤抖的手指间无声滑落,轻飘飘地坠在冰冷的地面上。在满帐跪伏的将领之间,那卷黄绫显得如此渺小、脆弱、孤零。
“为…为什么?”沈明义失魂落魄,声音嘶哑,死死盯着周烈,“陆沉…究竟许了你什么泼天富贵?让你不惜背叛秦帅?!”
“这个问题,由尚某来答!”一个清朗从容的声音自帐后响起。青衫磊落的尚清远飘然而出,立于帐中,气度洒然。
“是你?!”沈明义瞳孔骤缩,瞬间认出了这个昨夜搅动风云的书生。
尚清远洒然一笑,朗声道:“沈大人,何必迁怒周将军?大战方歇,不思酬功,反欲诛杀首功之臣!此等行径,周将军顶天立地,岂屑为之?!”
他目光扫过地上被按跪的三人,话锋陡然一转,“此其一也!其二——”他逼视沈明义,声音如同惊雷炸响,“此刻抚远城中,枕戈待旦者,非是千余残兵,而是八千虎贲精锐!秦帅欲除陆将军,却妄图撇开周将军这一万五千铁骑?仅凭他那中军营数千人马?哼!此去抚远,无异于以卵击石,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沈明义浑身剧震,如遭重击,却兀自强撑,嘶声反驳:“八千精锐?荒谬!陆沉从何处变出这八千天兵?!你欺瞒得了周烈,焉能骗我?!”
“骗你?”尚清远纵声长笑,声震屋瓦,“尚某何须骗你!自定此‘驱虎吞狼、反客为主’之策伊始,陆将军便己料定今日之局!若无万全把握,岂会甘为诱饵,独抗完颜不鲁六万虎狼之师?秦帅自作聪明,设下陷阱,殊不知陆将军早己张网以待,静候其自投罗网!”
他踏前一步,气势如虹,“完颜不鲁六万大军尚且伏尸抚远城下,尔等以为,陆将军是那甘为他人作嫁衣的痴傻之人么?!尚某此来,非惧你这一万五千人马!实乃陆将军惜才,不忍定州健儿同室操戈,白白流尽热血,折损我抗蛮元气!幸得周将军深明大义,悬崖勒马,方保全我定州铁骑筋骨!秦远山倒行逆施,人神共愤!天理昭昭,岂容此獠?!”
沈明义如被抽去脊梁,踉跄一步,闭目长叹:“一年…区区一年…陆沉竟能在崇县那等穷僻之地,聚起万余虎狼…厉害!沈某…服了!”他猛地睁开眼,带着一种认命的惨然,“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地上被按跪的林平三人,闻言面如死灰,彻底瘫软。他们是秦远山心腹,即便此时求饶,也绝无生路。
尚清远却缓缓摇头,正色道:“沈大人又错了。陆将军有言:秦远山虽行此不义,然念其多年戍边,于抗蛮一事,纵无功勋,亦有苦劳。此番…只将其‘礼送’出境,绝不相害!秦帅尚且如此,尔等性命,杀之何益?”他目光扫过林平三人,“暂留尔等于周将军营中。待事了之后,是去是留,听凭己意!”
沈明义神色复杂至极,看着尚清远,又似透过他看向遥远的抚远,半晌,才涩声道:“好…好气度!陆沉…沈某倒要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尚清远微微一笑,拱手道:“沈先生大才,陆将军亦深知。他日若先生有意屈尊,陆将军必倒履相迎,虚席以待!”
沈明义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再言语。
尚清远转身,向周烈郑重抱拳:“周将军,此间己定。然抚远风云将起,清远心系主公安危,就此别过!待扫清阴霾,陆将军必在抚远城中,扫榻置酒,与将军共庆!”
周烈抱拳回礼,神色肃然:“尚先生且慢!舍弟周猛,虽智谋不足,然一身勇力尚堪驱使。便让他随先生同返抚远,听凭陆将军调遣,或可稍尽绵薄之力!”他目光炯炯,深意不言自明——此乃投名状,亦是质子!
尚清远微微一怔,旋即了然,朗声笑道:“周将军拳拳厚意,我代陆将军领了!此情此义,他日必有厚报!”
“厚报不必!”周烈目光投向帐外无垠草原,眼中燃起灼热的火焰,“周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