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苍白的首线。

山鸡动了。

他沉默地上前一步，动作干脆利落，从鼓囊的腰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没有拍，只是稳稳地放在门口唯一一张瘸腿塑料凳上。信封口没有封死，露出一叠崭新的千元大钞边缘。

“两万五，定金。” 山鸡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眼神却像手术刀般精准剖开眼前困窘的现实，“白纸黑字，寰宇星辉的章。签了，钱拿走。剩下一半，人到浅水湾，立刻给。”他的目光扫过少女磨破的裙边和她母亲洗得发白的围裙，“是继续在这鸽子笼里熬，还是换条路让你爹妈喘口气，你自己选。”

空气凝固了。公用水龙头的滴答声被无限放大。煤烟味、药味、贫穷的绝望气息和钞票油墨的诱惑味道，在狭小的空间里疯狂撕扯。

张母的呼吸变得急促，抓着女儿的手无意识地收紧，指甲几乎掐进女儿的皮肉。

张敏依旧没动。她像一尊冰冷的玉雕，只有胸口剧烈的起伏泄露了内心的惊涛骇浪。她看着凳子上那叠能改变全家命运的钞票，又抬眼看向门外——那是深水埗灰暗压抑的天井，晾晒的破旧衣物像一面面投降的白旗。

许久，久到吴君如以为要失败时。

少女突然挣脱母亲的手，上前一步。她拿起笔，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在印着石氏集团冰冷钢印的意向书乙方签名处，她用力写下两个力透纸背、棱角分明的字——

张敏！

黑色奔驰驶入浅水湾，停在一众星光熠熠的别墅前。

车门打开，张敏走下车。她换了一身简单的白衬衫和卡其布长裤，洗去了煤灰的脸庞冷白如玉，英挺的眉宇间那股倔强的疏离感丝毫未减。她手里只拎着一个旧帆布包，里面是那两万五千港币的安家费。

“哇哦…冰山美人！” 梅艳芳吹了个口哨。

张曼玉眼睛一亮，下意识用上海话轻声说：“侬好呀。”（你好呀）

刘嘉玲审视的目光带着赞许：“骨相硬朗，镜头感会很好。”

黎姿的梨涡甜甜绽放：“姐姐好有型！”

李嘉欣站在人群后，看着张敏眉宇间那股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冷硬英气，眼神复杂。

翁美玲在露台投下淡淡一瞥。

钟楚红慵懒点评：“深水埗挖到块寒玉，有眼光。”

吴君如叉腰狂笑，荧光马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哈哈哈！我吴组长出手，管她甜心冰山，统统拿下！老板的宝石箱又添新货！”

山鸡依旧酷酷地倚着车门，黄毛嚣张，只是看向张敏时，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这丫头，够硬气。

翌日，Lydia秘书的黑色轿车如约而至。

两个厚实的信封递出。

吴君如一把抓过，熟练地捏着厚度，眉开眼笑：“多谢老板！多谢Lydia姐！为老板挖星，刀山火海都不怕啦！”

山鸡接过信封，指腹在边缘一捻，嘴角勾起标志性的痞笑：“基本操作。”

“石先生最新也是最终指示，” Lydia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星探一组，最终阶段任务。女，16岁。现居九龙塘金巴伦道。特征：清纯玉女型，钢琴造诣极高。时限：五天。此任务完成后，星探一组使命结束，另有任用。”

九龙塘！金巴伦道！钢琴玉女！最终任务！

吴君如和山鸡眼神猛地一撞！火花几乎迸溅出来！

“Lydia姐放心！”吴君如拍胸脯拍得山响，荧光马甲哗哗作响，“管她玉女仙女，只要够靓，我哋一定帮老板请返来！完美收官！”

山鸡扭了扭脖子，骨节咔哒作响，眼神锐利如锁定猎物的鹰：“收网。”

夕阳将浅水湾染成一片金红。吴君如捏着新到手的厚厚两万奖金，看着花园里被张曼玉用上海话小心搭讪、依旧冷着脸却微微颔首的张敏，又瞄了眼山鸡口袋里那份标注着“九龙塘金巴伦道”的绝密地址。

“山鸡哥！”吴君如撞了下搭档，豪气干云，“最后一票！搞定那个弹钢琴的玉女！咱们‘市井双煞’就要升级做‘星探之王’啦！”

山鸡没说话，只拉开车门，黑色奔驰如同离弦之箭，冲出浅水湾的奢华牢笼，朝着九龙塘绿树掩映的静谧街道，疾驰而去。深水埗的寒玉己入匣，九龙塘的温玉，将成为石松庞大星图上最后也是最纯净的一颗明珠。这场席卷香江的猎星风暴，终章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