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戏？我不会。”苏辰立刻拒绝，“我是个生意人，不是演员。”

“你会的。”赵谦的语气不容置喙，“你刚刚在电话里，不就演得很好吗？一个贪婪、谨慎、又有点没见过世面的小厂老板。现在，你只需要继续演下去。”

苏辰沉默了。他感觉自己是一只被蛛网缠住的虫子，越挣扎，缠得越紧。

“怎么演？”他问。

赵谦的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一直紧绷的气场松弛了些许。“首先，我们会让你那个‘鼹鼠’能接触到的二号车间，立刻停产水泥砖。”

“停产？为什么？”

“转产。”赵谦纠正道，“从今天开始，二号车间开始生产一批‘新产品’。比如，特种水管，或者高性能涂料。”

苏辰皱起眉。“我这里没有生产那些东西的技术和设备。”

“我们会提供。”赵谦说，“技术参数很简单，性能只需要比市面上最好的同类产品好上百分之二十。不多，但足以引起任何一个专业人士的兴趣。最关键的是，生产这些东西的某些工序，和你们核心产品的‘前段工序’，在表面上看起来有相似之处。”

苏辰的大脑飞速运转，他开始理解这个计划的轮廓了。

“你是说，让那个鼹鼠以为，我们是在生产核心材料的半成品？”

“没错。这些水管和涂料，就是给彼得斯准备的‘样品’。”赵谦接着说，“但光有产品还不够，我们还需要一个‘传说’来配合。”

“什么传说？”

“一个关于‘核心技术图纸’的传说。”赵谦看着苏辰，“从今天起，厂里会开始流传一个小道消息。就说你，苏厂长，把那份能造出神奇板材的绝密配方和图纸，锁在了你办公室的保险柜里。因为你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

“什么？”苏辰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这不就是把靶子往我身上引吗？他们要是为了图纸来抢我的办公室怎么办？”

“他们会的。”赵谦平静地回答，“但他们抢走的，只会是一份我们为他们准备好的，关于如何生产‘高性能水管’的假图纸。而你的人身安全，由我们负责。你办公室的这个保险柜，从现在起，是全厂最安全的地方。”

苏辰看着墙角那个锈迹斑斑的旧式保险柜，忽然觉得它像一个怪物的嘴。

“这太冒险了。”他还是摇头。

“苏先生。”赵谦加重了语气，“风险和收益并存。你想想，如果欧洲泰克公司花天价买走的，是我们给他们准备的‘次级品’，并且信以为真，投入巨资去研究一份假图纸，那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苏辰不说话了。他想象着那个画面，一个商业帝国被一个假情报耍得团团转。这其中的意义，已经超出了商业范畴。

“我需要做什么？”他终于问。

“做你该做的事。”赵谦站起身，“你是一个拿到了独家秘方，想要大赚一笔，但又怕被黑吃黑的工厂老板。你会加强戒备，会把最重要的东西放在自己身边。你会对所有外来的橄?pad?，尤其是像彼得斯这种来路不明的‘大客户’，表现出极大的怀疑和贪婪。”

赵谦走到门口，拉开了门。“去吧，苏厂长。去你的二号车间，告诉你的工人们，你们要转产了。那个叫张伟的年轻人，会把你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表情，都汇报上去的。”

门关上。

苏辰坐在椅子上，很久之后，才拿起桌上那份冰冷的《合作意向书》，把它塞进了墙角的保险柜。他转动密码盘，发出的咔哒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异常清晰。

他走出办公室，阳光刺眼。他眯缝着眼，走向热火朝天的二号车间。工人们看到他，手里的活都慢了下来。

张伟也在人群中，他低着头，正在用一根钢筋撬动一块水泥板，汗水浸透了他的工装，看起来和其他工人没有任何区别。

苏辰清了清嗓子。“手里的活都停一下！”

整个车间安静下来。

“从现在开始，水泥板不做了！”苏辰用他最大的声音喊道，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和激动，“厂里接到个大单子！洋鬼子的单子！从今天起，我们改做特种涂料！做得好，这个月奖金翻倍！”

工人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在奖金面前，没人关心做什么。

苏辰的余光扫过人群，他看到张伟也跟着众人一起欢呼，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但他的一只手，却不自觉地在裤兜上摸了一下。

那里，应该放着他的联络工具。

苏辰转身离开，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