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菲尽覆素缟,那点点残红埋在雪下,恰似未及绽放便凋零的春蕊。+l!u′o·q!i-u/y!d!.*c^o+m+
“支言,若有来世,别再遇到我了,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这是她的夫君薛召容在她生前与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流着眼泪问他:“薛召容,死后的世界,还会三月飘雪吗?”
若有来世……
——
重回陵国二十六年春。
三月的海棠开得正艳,满庭芳菲灼灼,映得春光愈发醉人。
“支言姐姐!”一袭杏红襦裙的少女提着食盒,踩着落花雀跃而来,“支安哥哥可在?我新蒸了梨花糕,特地带给他尝尝。”
沈支言正执壶浇着阶下芍药,闻声回首,见是阮苓,眉眼顿时漾开笑意。她搁下青瓷水壶,迎上前去,笑道:“在呢,你倒惦记着他。这梨花糕香气都透出来了,定然可口。”
晨光透过新抽的柳枝,斑驳落在少女粉腮上,衬得那对梨涡愈发甜软。+齐,盛+小·说-网+ ?首.发\阮苓乃是当朝礼部尚书之女,与沈支言自幼相伴,情同姐妹。
这丫头生得玉雪可爱,尤其那双杏眼,笑时宛若春水漾波。偏她生性跳脱,最厌诗书琴棋,整日里不是扑蝶斗草,便是钻研胭脂香粉,倒将闺阁女儿家的正经功课抛了个干净。
十四岁时,当别家闺秀还在闺阁中习女红、学礼仪,阮苓便已整日琢磨起终身大事来。今日瞧着张家公子俊朗,明日又觉李家郎君风流。虽常把“喜欢”挂在嘴边,心里却自有一杆秤。这些年来说亲的媒人几乎踏破门槛,偏生这丫头至今未曾点过头。
自去年起,也不知怎的,她竟对沈支言的二哥,那个温润如玉的贵公子沈支安上了心。
沈家乃是名门望族,家主沈贵临又是当朝太傅,家中三子一女,个个都很优秀。因着两家比邻而居,孩子们自幼一同长大,彼此兄弟姐妹间都是相熟的。?完′本,神*站* *首,发*
沈支安比阮苓年长五岁,从前只当阮苓是个小丫头片子,阮苓也总跟在他身后“支安哥哥”长、“支安哥哥”短地叫着,可谁曾想,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然有了别样情愫,且阮苓还一时爱的不行。
可偏生此时的沈支安已在朝中崭露头角,行事愈发沉稳持重,又到了议亲的年纪,对婚事很有自己的主张,并不着急成婚。虽然他疼爱这个小妹妹,却只当她是自家亲妹,从未动过别样心思。
而阮苓却是个敢爱敢恨的性子。这半年来,她今日送柄缂丝扇子,明日呈盒新制糕点。不是缠着支安哥哥陪她逛庙会,就是扯着他的衣袖要听曲。
起初沈支安还避着些,后来发觉这丫头越是躲她越来劲,恨不得敲锣打鼓宣告心意,最近倒也不再刻意回避,只是阮苓实在热情,让他有些招架不住。昨儿刚送来冰镇酥山,今儿又巴巴地捧着梨花糕来了。
阮苓掀开食盒,献宝似的捧到沈支言面前,激动地眨着眼睛,道:“支言姐姐你瞧,我今日做的梨花糕可还精致?我特意添了薄荷叶,想来滋味更清甜。这般好看又可口,支安哥哥一定会喜欢。”
梨花糕还飘着刚出炉时的香气。
沈支言见她满眼期待,只得含笑应道:“你这手艺愈发精进了,二哥见了必定欢喜。他此刻正在书房,你且去寻他罢。”
“好姐姐!”阮苓忽地挽住她的手臂轻晃,央求道,“你陪我去可好?这几日他总是躲着我,见着我就走。你在支安哥哥跟前,替我说几句好话嘛。”
少女衣袖间梨花香粉簌簌飘落,缠得沈支言进退两难。她素知二哥对阮苓并无男女之情,可眼前这丫头偏生执拗得很。
正踌躇间,阮苓又晃着她的胳膊娇声道:“好姐姐,待我嫁过来做了你的嫂嫂,我定会对你很好很好,我真的很想与你成为一家人。”
五岁时阮苓就对沈支言说过这样的话,那时候两个小姑娘玩的好,阮苓总是赖在沈府不走,还说要住在沈府里做沈支言的亲妹妹。
那时候沈支言的娘亲还打趣她:“苓儿,我们家男儿多,回头任你选。你嫁过来,就可以和支言成为一家人了。”
现在看来,娘亲那句话怕是要实现了。
阮苓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枚绣着梵文的平安符,塞到沈支言手中,嘿嘿笑道:“姐姐,这是昨儿我姑母去大相国寺求来的。不仅亲王府里的雪廷衍和薛召容各得了一个,连带着你我都有份呢,你戴在身上,会保平安。”
阮苓的姑母乃是亲王府的侧妃阮柠,年方廿四,正值韶华。三年前以侧室之礼入主亲王府,如今已是府中世子薛廷衍与二公子薛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