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棋手见到珍珑棋局时的炽热。
萧珩的目光掠过陷入沉思的沈自青。老丞相指节轻叩桌面,眉间几道深纹隐现忧色。
萧珩摩挲着盏沿,淡声道:"岳父不必忧心,平衡之道我还是明白的。"他抬眸,眼底暗芒微闪,"不是太过分的,我自然睁只眼闭只眼。"
沈自青闻言,长长叹了口气,目光落在萧珩身上:"我们老了,你们有分寸就好。"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凡事过犹不及。"
萧珩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
厅堂另一侧,沈知楠坐在椅子里,手里捏着一块桂花糕逗弄团宝。小家伙绷着脸,却还是乖乖张嘴咬了一小口,随即皱起眉头,显然不太喜欢甜腻的味道。
林清荷见状失笑,拿帕子轻轻擦拭团宝的嘴角:"这孩子,不喜甜腻的模样倒是有些像你。"
沈知楠抿唇轻笑,目光在母亲和儿子之间流转片刻,忽然压低声音问道:"母亲,大哥和斩云姐的事……进展得怎么样了?"
林清荷闻言,眼底笑意更深,凑近女儿耳边,声音里掩不住的欢喜:"己经交换过名帖了,基本商议得差不多了。"她顿了顿,压低嗓音继续道,"柏家那边也去信到北境给柏将军了,只要柏将军无异议,后面就按流程进行了。"
沈知楠眼睛一亮,随即有些犹豫道:"那柏将军到时……会回来吗?"
林清荷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语气笃定:"柏将军自然是要回来参加婚礼的。"她低头替团宝整理衣襟,又笑道,"不过成婚最早怕也要等到明年夏季了,要准备的东西太多,再提前就来不及了。"
沈知楠闻言,眉眼舒展,唇边漾开一抹浅笑:"那便好。"
团宝似乎察觉到母亲的愉悦,仰着小脸看她,忽然伸手抓住她的衣袖,含糊不清地唤了声:"娘亲。"
沈知楠心头一软,俯身将儿子搂进怀里,在他额间轻轻一吻。
说完正事后,离饭点还早,沈知宴带着萧珩去了前院书房消磨时间,沈知楠则带着团宝去了祖母的院子。
前院
沈知宴推开书房门时,阳光穿过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菱形的光斑。萧珩站在门槛处微微怔住——书房内竟整齐摆放着两张黄花梨书案,两套文房西宝,连鎏金笔山都是成对的。
"小时候我和楠儿学习时都在这个书房。"沈知宴指尖拂过左侧砚台,墨池里还凝着干涸的松烟墨,"后来父亲索性把这间屋子划给我们用了。"
萧珩的目光落在右侧书案上。那方端砚边沿雕着缠枝莲纹,青玉笔洗里斜插着几支褪色绒花,案头镇纸下压着泛黄笺纸,字迹己晕开成淡蓝的云。他忽然喉头发紧——这是少时的沈知楠留下的痕迹。
他见过小妻子婴儿时的模样,见过她长大后的模样,独独没有见过她成长时的模样,此刻看到桌上的物品,仿佛看到她初长成的样子。
靴底碾过地上细微的墨渍。他拾起案头那本《资治通鉴》,书脊己经松散,内页却保存完好。翻开扉页时,一缕干枯的桂花忽然从书页间飘落。
「今日一定要把这本通鉴看完,安安加油!」
末尾有个歪歪扭扭的笑脸,萧珩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书页上那稚嫩的笔迹,目光落在「安安」二字上,微微蹙眉:“安安?”
沈知宴正从博古架上取下一罐陈年普洱,闻言转头,见萧珩手里拿着那本旧书,不由轻笑:“安安算是楠儿的小字了。”
萧珩抬眸,眼底浮起一丝疑惑:“算是?”
沈知宴将茶罐搁在案上,回忆道:“楠儿五岁时突发心疾,母亲连夜带她回了药王谷。”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回来时,心疾虽未根治,但总算压制住了。”
窗外一阵风过,竹影婆娑,沙沙作响。
“之后的五年里,楠儿总是生病。”沈知宴垂眸,指尖抚过书案边缘,“父亲和母亲为此费尽心思,汤药不断,可她的身子仍不见好。”
萧珩眸色微沉,指节不自觉地收紧。他从未听沈知楠提起过这段往事。
“后来有一年,母亲带楠儿跟着祖母去寺里上香,遇上一名云游僧人。”沈知宴嘴角微微扬起,“那僧人见了楠儿,说她命格贵重,却因先天不足,多病多灾,不如取个吉利的小名压一压。”
萧珩目光微动:“所以取了‘安安’?”
沈知宴点头:“父亲和母亲便给她取了这个小名,希望她平平安安的。”说到这儿,他忽然低笑一声,“说来也怪,自从叫了这个名字,楠儿生病的次数竟真的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