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如游深吸一口气,强行按下心中的无力感,总结道:“汪先生所言甚是!眼下共识在于:必须让陛下认识到其‘识人不明’之过,此为撬动局势之关键支点!至于其他……”
他扫视了一圈神色各异的众人:“……待此难关度过,再议不迟。_第*一·墈¨书-蛧? !更^辛¨嶵*哙_”
“那当以何策行之?”袁化中问道。
又是一阵议论纷纷。有人提议弹劾熊廷弼罪状,请旨将其锁拿回京;
有人建议联名上书,痛陈皇帝刚愎自用之弊;更有人心思浮动,提议寻勋贵甚至外朝非东林的清流力量共谋。
最终,由汪文言抛出,并得到大多数人默认接受的方案浮出水面:
“诸位……若由吾等朝臣贸然群起攻之,恐重蹈当初联名劝谏之覆辙,再陷诏狱。不如……发挥吾等所长,诉诸于士林清议!”
“速速联络国子监内有识之士、在京各府学学子。向他们痛陈熊廷弼擅权辽事、皇帝决策失误之利害。辽东若崩,唇亡齿寒!再联系江南文社、各地书院宿儒名士撰文造势!”
“组织学子监生,齐聚午门请愿!以忠君爱国之名,以万民忧国之势,恳请陛下正视辽东危局,审视用人得失,此乃堂堂正正之道。¢萝`拉¢小?税¨ *罪¨薪.彰*截?耕^歆?快+陛下虽年少气盛,若见群情激愤,迫于清议压力,或许会先做出些让步……”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只要陛下当众流露出丝毫自责或犹豫……便是我等扭转乾坤、扳回一城的开端,余下之事,则可徐徐图之!”
这个方案,表面上高举“公忠体国”的大旗,打着“清议”的幌子,利用不谙世事的学生作为冲击工具,规避了朝臣直接顶撞皇帝的风险,又能造成巨大舆论压力。
更为核心的是,它在不直接威胁盐商派和江南派核心利益的情况下,为后续行动打开了一个突破口。
尽管魏大中、杨涟等人内心对这种利用学生和操纵舆论的手段感到不适,甚至隐隐嗅到了阴谋的气息,但环顾四周,李三才、王化贞、周起元等人皆已表示附议。
这似乎是目前各方势力唯一能勉强达成的“共识”。
“也只能如此了。”孙如游疲惫地点了点头,“当务之急,须秘密联络,谨慎行事!务必以‘忧国忧民’为号召,言辞切切,切不可授人以柄!”
昏暗的花厅内,一场名为“清议劝谏”、实为“舆论逼宫”的阴谋达成初步默契。`丸~夲!鰰`戦· ·追¢蕞?辛^蟑.截!几张代表不同势力利益的面孔在烛火摇曳下忽明忽暗,各怀心思。
他们仿佛一群迟到的猎人,嗅到了猎物露出的破绽,试图抓住这姗姗来迟的机会,重新在帝国权力的牌局上夺回几枚失落的筹码。
然而,那位深居乾清宫的少年君主,是否真如他们所预判的那样,会被“清议”所动摇?
被刻意点燃的民意烈焰,又将把这场本就扑朔迷离的政治博弈引向何方?
孙府密谋的暗流并未止步于那间花厅。消息如同被惊动的蛛网,迅速在朝堂隐秘的角落震颤,传入了内阁首辅方从哲的耳中。
心腹浙党官员急匆匆寻到当值的方从哲,难掩一丝兴奋:“阁老!孙如游那边动了。东林残党欲借辽东生事,纠集学生妄图以‘清议’逼宫,此乃千载难逢之机!
我等是否当立刻联络同侪,上表弹劾熊廷弼‘专擅误国’,再联络都察院清流、国子监亲善之士,痛陈其非,一举将孙、杨等人钉死在‘煽乱’之上?既除东林余孽,亦示陛下我等忠谨!”
然而,出乎这位官员预料的是,端坐于案牍之后的方从哲,脸上没有丝毫抓住对手把柄的欣喜,反而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凝重与……深切的忌惮。
他并未立刻答话,只是缓缓放下手中的笔,浑浊却锐利的目光透过窗棂,仿佛要穿透这紫禁城层层叠叠的宫阙,看清那乾清宫深处年轻皇帝的心思。
半晌,他才低沉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和沙哑:“糊涂!”
“你只看到东林授人以柄,可曾看清陛下登基以来的手腕?”
方从哲站起身,踱至窗边,背影在烛光下显得有些佝偻。
“诛内宦,杀成国公,裁五城兵马司,夺勋贵权柄,汰京营冗滥……桩桩件件,雷霆万钧,算无遗策。
其根基非你我所能揣度?那龙骧军神出鬼没,战力惊绝,究竟藏于何处?还有多少?”
他猛地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