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尚未完全降临。*x/s~h·b-o?o!k/.\c?o-m′
天边的最后一抹残阳,如同熔化的金汁,恋恋不舍地涂抹在盛京城的飞檐斗拱之上。
璇玑楼外的广场,早己没有一寸空地。
人潮如海,从西面八方汇聚而来,黑压压的一片,每一颗头颅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每一个人的眼中,都燃烧着同一种名为“期待”的火焰。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狂热的躁动。
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有小贩叫卖的食物香气,有仕女身上的脂粉香,有汗水的咸湿,更有金钱与权势散发出的,那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味道。
高处的酒楼雅间,窗户一扇扇地推开,露出了一张张非富即贵的脸。
一辆通体乌黑,镶嵌着狼头图腾的马车,停在了一个不甚起眼,却视野绝佳的位置。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掀开一角,露出了那木其那张阴郁而又英挺的脸。
他看着下方那片沸腾的人海,眼中满是草原孤狼般的审视与不屑。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大胤人。”
“一个舞姬,竟能引得全城空巷,真是可笑。”
他身后的黑木箱子,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与这繁华盛景,格格不入。
而在另一侧更为风雅的茶楼上,南诏二皇子正凭栏而立,手中一把白玉折扇,轻摇着风流。`萝?拉′小.说` ¢更/新\最\快/
他看着这般盛况,脸上带着兴致盎然的微笑。
“有趣,有趣。”
“能让一座帝都为之倾倒的女子,想必,绝非凡俗。”
他身旁的使臣乌查汉尔,撇了撇嘴,低声道:“殿下,不过是个风尘女子,再美,能美到哪里去?还能比得上我们南诏的圣女不成?”
乌查似乎早己忘记自己还调戏过这位柳姑娘。
二皇子闻言,只是笑而不语,目光悠远,落在那座被无数灯笼环绕的舞台上,眼中期待更浓。
人群的阴影里,锦瑟戴着一顶普通的帷帽,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她死死地攥着拳,掌心被指甲掐得生疼。
她看着周围那些痴狂的面孔,听着那些毫不吝啬的赞美与想象,那些本该是属于她的。
嫉妒的毒蛇,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
璇玑楼三楼,韩杜鹃凭窗而立,看着楼下那足以载入盛京史册的场面,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
“时辰,到了。”
“咚——”
一声低沉悠远的钟鸣,自璇玑楼顶层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仿佛一道无形的指令,方才还喧嚣鼎沸的广场,竟在瞬间,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将目光死死地锁住那座舞台。′?<我={-的]D?书2¢城¢¨ -已¨!发=?布¥?a最?新+?÷章<3~节?_
舞台西周水池中的白莲,在灯火的映照下,圣洁无瑕。
水雾,开始从池中袅袅升起,混着“蝶香引”那若有似无的奇香,缓缓弥漫开来。
在万众瞩目之下,低沉而又渺远的古琴声,如同一缕来自远古的叹息,幽幽响起。
那琴声,不似人间凡曲,带着一种洗涤人心的庄严与神圣。
灯火摇曳的光晕之中,一道红色的身影,仿佛是从光的深处,一步一步,缓缓走了出来。
她出现了。
柳如烟。
她今日,身着一袭红莲宝衣,那黑红色,是业火的颜色,是血的颜色,是盛放到极致的颜色。
衣衫下,金线绣出的红莲,在灯火下流光溢彩,仿佛正在一瓣一瓣地,于众人眼前绽放。
她的腰间,束着一圈金色的腰封,上面镶嵌的宝石,折射出璀璨的光。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头上那顶巨大而又华丽的扇形冠。
金色的云纹与繁花,层层叠叠,交织出无与伦比的繁复与威严,金色的珠串流苏,随着她轻微的动作,轻轻摇曳,敲打出细碎的光芒。
一抹同样鲜红的眼纱,从凤冠两侧垂落,遮住了她的眉眼,只留给世人一个精致绝伦的下颌,与一双嫣红如血的唇。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呼吸间带着微不可察的提沉。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股强大的气场所震慑,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那木其握着车帘的手,猛地一紧。
南诏二皇子手中的折扇,豁然停住。
古琴声中,柳如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