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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昱头上戴着一个斗笠,垂下的面纱在风中飘动着……
在守军们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他们走到主将旗幡之下。
陈伍深吸一口气,回首示意。
程昱身边的亲卫,微微颤抖的手,揭开了斗笠的面纱。
城头的守军,包括城下远处若有若无窥探的骠骑斥候,在这一刻都看到了『程使君』……
程昱身着华丽的锦袍,端坐在一张特制的、带有靠背和扶手的结实木椅上。
他的脸上涂抹着厚厚的、惨白的脂粉,那是为了试图掩盖那病态的潮红和灰败,两颊呈现出不自然的胭脂红,就像是猴子的屁股。嘴唇也涂了朱色,但是不正常的红色更像是饮血的鬼。
最诡异的是他的姿势……
在锦袍之下,他的身体实际上被几道宽厚的布带牢牢地捆缚在椅背上,双臂也固定在扶手上,只有头能微微晃动。
陈伍站在一旁,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洪亮而充满底气,『程使君在此!温县城高池深,粮草充足!丞相大军指日可至!再有妄议军心、动摇守志者,立斩不赦!使君坐镇,与尔等同生共死!』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城头回荡。
守军兵卒们瞪大了眼睛,看着在城头上『站着』,但是实际上是偷偷被绑在了特制椅子上的『程使君』,沉默着。
就像是多年前一样的沉默着。
虽然说脂粉掩盖了细节,距离也模糊了表情,但那僵硬的坐姿、不自然的捆绑痕迹、以及那死气沉沉的感觉……
绝非一个健康的统帅应有的样子!
可是,没有人敢站出来。\x~x`s-c~m¢s/.?c·o¨m?
毕竟当下温县之中的兵卒也好,百姓也罢,都是大汉山东三四百年一次次筛选过的……
忍着么,不管冷热,都是能忍的。
那些『冒失鬼』,『仗义执言之徒』,『为众人抱薪者』,已经一次又一次的在『领导也不容易』,『要多理解』,『顾全大局』等等筛子之中落选了。
剩下的,也就自然是像当下这样,他们不敢出声,不敢质疑,只是把头埋得更低。
只要有任何人,在此刻说一句话,陈伍等人的『西洋镜』就会被揭穿,可是……
陈伍扫视一圈,忽然觉得自己腰杆又直了,底气又足了,吞了一口唾沫,声音也变得更大了,声线也不颤抖了,『尔等听好!温县重地!事关大汉生死!如有枉顾大汉,背叛丞相,违抗使君军令者!杀无赦!』
陈伍一连串的,代表大汉,代表丞相,代表程昱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
接到命令的人也没敢问一个『为什么』,只是撅着屁股退了下去。
就在陈伍叉着腰,还想要抖几下的时候,程昱的头颅似乎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呃呃』声……
陈伍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后背涌出了大量的冷汗,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在城墙上待得时间太长了!
他猛地一挥手,厉声道:『尔等坚守岗位,不得懈怠!如有闪失,军法无情!』
然后立刻示意其他亲兵,重新给程昱盖上面纱,抬着特制木椅,举着华盖扇,匆匆而去。
程昱陈伍一行离开了,但是城头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寒风卷过旌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被抬回城门楼内室的程昱,在解开束缚的瞬间,身体猛地一弹,又是一阵剧烈的痉挛。
脸上的脂粉被冷汗和口水糊成一团,狼狈不堪。
『呃……尔等……安敢……安敢如此……辱我!』程昱在短暂的清醒间隙,也明白了陈伍等人究竟是做了一些什么,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极度的愤怒和屈辱,喉咙嗬嗬作响,挣扎着想要起身,似乎还想要摸刀砍向陈伍。
陈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使君息怒!使君息怒啊!非是小的们胆大包天!小的也是不得已啊……军心!军心要散了!城外的骠骑贼子虎视眈眈!城内的刁民、那些心怀叵测的士族子弟……都在等着看使君倒下啊!小的们……小的们只是想借使君虎威,震慑宵小,撑到丞相援军到来啊!使君!小的们身家性命全系于使君一身!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求使君明鉴啊!』
他身后的亲兵也跪倒一片,瑟瑟发抖。
程昱死死瞪着陈伍,胸膛剧烈起伏,眼神中充满了暴戾、屈辱,还有一丝陷入绝境的野兽般的疯狂与茫然。他张了张嘴,指点着陈伍,似乎想说什么,但是下一刻,又一阵的剧烈的痉挛袭来,将他拖入更深的谵妄深渊,只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