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那对攥着卖房款的尸体在卡车轮胎下摆出诡异的拥抱姿势。
“该回去了。”
祝嘉年的父亲用公文包格开两个女孩交握的手。
祝静容被推给派出所时,指甲在祝嘉年腕上刮出月牙形的血痂。
她们都还记得,那年枣树结的果子特别苦。
后来,考上了军事学院的祝嘉年总在啃压缩饼干。铝箔包装在齿间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老宅屋檐下的雨滴。
她省下的津贴,变成祝静容课本扉页的钢印:“渡你过岸”。
当同期生炫耀新手机时,她正把野战演习的奖金换成《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油墨味浸透行军包的迷彩布料,像是某种隐秘的誓言。
在某次雪山搜救任务结束后,她在结霜的帐篷里读到了祝静容从大学寄来的信。
霜雪打湿信纸,晕开的圆珠笔痕像是小小的湖泊。
而“明薇”这个名字,像一颗蒲公英种子,轻轻落在纸上,深深扎根。
“她教我折的纸船能浮可久了!”
“姐姐,你什么时候休假,我带她来见你!”
祝嘉年摸着那些字迹,仿佛看见妹妹像个小太阳一样围着自己笑闹。
不由得笑了起来,就像小时候在枣树下听祝静容背古诗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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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降临后,祝嘉年跟在宋梅君身边,在京市基地站稳了脚跟。
可她始终放不下祝静容。
五年前,一向活泼的妹妹突然跌入谷底,信里的“明薇”消失了。
再后来,祝静容去了春城——那个在信里提过无数次的地方,明薇的老家。
然后,音信全无。
所以,当宋梅君提起需要派人去春城接孔昭意时,祝嘉年几乎是本能地站了起来。
“你亲自去?”宋梅君的钢笔顿在文件上。
玻璃映出祝嘉年绷直的肩线,像是当年背着书包走过田埂的剪影。
“是,我去。”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钢印烙在纸上一样清晰。
当飞机冲破云层时,祝嘉年扯出颈间的钢牌。
金属表面的名字番号已经被摩挲得发亮,背面刻着那行小字:
——渡你过岸。
舷窗外,云层如奶奶蒸笼里溢出的白雾。
这一次,这次她终于不再是那个被命运推着走的小女孩,而是能劈开浊浪的摆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