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张家湾
“春闱?”
许舟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脑中飞快地计算着时间,忽然整个人怔住了。+2¨3·d·a¨w¨e_n.x~u.e~.!c-o`m\
下半年……不也是自己原定要参加秋闱的时候吗?
高平这场血战,竟让他几乎忘了这茬!
柳清安没有注意到许舟的异样,还在继续说着自己的观察:“还有一事,这一路上,我见赵氏与徐禄二人时常避开众人窃窃私语,神色诡秘。回去之后,许舟你要多加小心。我猜……或许是因徐大人在太子跟前的地位被你取代,那赵氏心生嫉妒,妇人之心,歹毒起来……”
她语气带着担忧。见许舟眼神发直,似乎神游天外,柳清安停下话头,好奇问道:“许舟?你在想什么?”
许舟被她的声音唤回神,脸上掠过一丝失落,低声道:“没什么。只是……方才想到,大小姐她们早该到上京了。还有岳父和二哥……按照时间推算,他们此刻,想必也已在京中了。不知他们……一切可还安好?”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带着一丝远隔千里的牵挂。窗外的风似乎更大了些,吹得窗纸噗噗作响。-p′f·w^x¨w`._n?e/t\
……
子时的张家湾,砖砌的关墙在墨色苍穹下硬朗地切割着夜色,九百余丈的庞然轮廓浸在一种森严的光晕里。
闸板沉入幽暗的江底,粗逾儿臂的铁链横锁江面,冷硬如巨蟒的脊骨。
三座水关如同巨兽蛰伏的咽喉,常驻的守备和五百兵丁是它永不闭合的利齿。
夜巡的船艇划开粼粼波光,船头悬挂的灯火严格遵循《漕关条令》的号式,红白分明,将宽阔的河面映照得如同白昼。
任何胆敢私改灯号、擅闯水关的船只,罪名只有一个:“越关走私”,足以令船毁人亡。
因此,这关墙之内,夜泊的唯有庞大的漕船与威严的官船,它们沉默的剪影在灯火下投下沉重的压迫感。
城墙望楼上高悬的红白定灯,像一双双永不疲倦的巨眼,冰冷地俯瞰着脚下这片被严密掌控的水域,巡卒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敲打着梆子,铁链横江,是寸步难越的天堑。
寻常百姓若想进京,唯有白日持着船票,老老实实去到湾口的官家码头,搭乘那船身刷着朱漆、插着明黄“通”字旗的“官渡小划子”。+l/a+n\l_a¨n^w\e¨n+x!u^e^.\c¨o~m¢
船夫会拖着悠长的调子唱起号子,载着人沿着通惠河走上四十里水路,待次日卯初时分,方能抵达京城的东便门水关。
若是贪图夜行便利?
那便只能将船远远泊在三里开外芦苇丛生的汊港里,挂上一盏用青布蒙住灯罩的微光作为暗记,等待神出鬼没的“私划子”前来接应,冒险偷渡进城。
此路凶险异常,巡船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见那不合规制的青布蒙灯微光晃动,便会如离弦之箭般扑来缉拿。
轻则枷号示众,重则以“越关”论处,项上人头难保。
此刻,城门与水关俱已紧闭。
苏儒朔与苏玄正不想惹祸上身,只能蜷缩在关外一处废弃船户窝棚的草堆里。
寒意刺骨,草梗扎人,他们借着棚顶破洞漏下的一点微弱天光,侧耳捕捉着远处城头传来的、模糊的更鼓声。
指尖早已冻得发白,失去知觉,唯有忍耐,等待着寅初时分那第一声宣告开闸的沉重锣响,才是他们动身的信号。
突然,暗河口那点青布蒙着的灯光晃了一下。
父子俩心头一凛,只见数十艘吃水极深的大货船,像水鬼一样悄无声息地从暗河口滑进汊港。船上人影晃动,水手们光着膀子,在寒夜里闷声不响地升起巨大的船帆。
更扎眼的是船头——竟架着军中才用的床弩!粗大的弩箭在灯火下闪着幽光,不知对准何方。
岸边黑影里早有人等着。
船工压着嗓子报出暗号,岸上立刻回应。
银子货物交割利落,一箱箱封得严实的木货被迅速抬上船,塞进隐蔽的暗舱。
苏玄正忍不住猫腰钻出草堆,眯眼死死盯着那些船。船身光秃秃的,本该悬挂“船用铜牌”的地方空空如也,桅杆下阴刻的船号也被人用利器粗暴地刮平,只留下难辨的疤痕。
“北狄来的走私船,”苏儒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面色平静,“经这儿中转,一半去广饶港,一半去寅阳港。”
苏玄正喉头动了动,声音发紧:“没人管?巡船守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