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拉和林的金顶大帐内,羊脂烛火映着也先棱角分明的脸。~搜¨搜.小^说*网+ ~首,发/当博罗纳哈勒战败的密报被呈上来时,他非但没有动怒,反而捏着羊皮纸笑出了声,指节叩着案上镶嵌宝石的酒壶:“偷袭赢了算什么本事?”帐内悬挂的狼皮地毯在穿堂风中轻晃,他将密报扔给身旁的万户长,铁靴碾过地上的骨牌,“让这汉人太子瞧瞧,什么叫真正的草原铁骑!”
那位万户长是也先麾下最勇猛的战将,脸上横着三道刀疤,闻言“哐当”一声单膝跪地,甲胄上的铜钉撞得毡毯发颤:“大汗放心!末将带八千人南下,定协助大王子活捉朱瞻基,把他的脑袋挂在榆林城头当酒器!”他起身时,腰间的弯刀划出一道寒光,玄色披风扫过地上的火盆,火星溅在靴底却浑然不觉,“汉人太子不过是靠偷袭得手,真刀真枪地打,他连我们的马尘都跟不上!”
临行前,八千瓦剌精骑在草原上列成方阵,万户长勒马立于阵前,高举浑铁枪指向南方:“此去如入无人之境!活捉朱瞻基者,赏牛羊千头、封地百里!”士兵们顿时爆发出震天的呐喊,马蹄踏得冻土砰砰作响,连远处的狼群都被惊得四散奔逃。也先站在高坡上看着这一幕,仰头饮尽皮囊里的烈酒,酒液顺着胡须滴落,他大笑着对身边的萨满祭司说:“我瓦剌勇士有如此气魄,何愁中原不定?”帐外的牛角号声刺破苍穹,仿佛已在提前宣告胜利。
榆林城内的朱瞻基,却丝毫没有因击溃博罗纳哈勒而松懈。他踩着尚未干透的泥浆,亲自检查城墙上新砌的垛口,糯米汁混合石灰砌成的砖墙坚硬如铁,指尖划过砖缝时,能摸到工匠特意留下的防滑纹路。“张公,”他对一旁的张辅道,“瓦剌人绝不会善罢甘休,必定有后招。”老国公捋着花白的胡须点头,目光扫过城外的平原:“太子说得是,当以逸待劳。”
城楼下,淮军的燧发枪手正将铅弹码进木箱,每个箱子都贴着醒目的红签:“每铳配弹三十发”;京营的铁匠铺里,火星飞溅,工匠们正连夜修补火箭筒的发射架,铁砧上的叮当声与城墙上的巡逻脚步声交织,像一首紧绷的战歌。这几日,瓦剌人不是没来过——博罗纳哈勒带着残部试过三次冲锋,却都被城头的佛郎机炮轰得人仰马翻。有次他们架起云梯想爬城,刚攀到一半,就被明军的“万人敌”(一种大型燃烧弹)烧得惨叫连连,云梯上的尸体焦黑如炭,坠在半空晃荡了三日,直到被雨水泡得发胀才坠落护城河。*0~d^i*a′n′k-a?n¨s¢h_u′.?c\o!m·
“主力到了!”第五日清晨,邓白举着千里镜的手突然颤抖起来。朱瞻基快步登上城楼,只见榆林城外的旷野上,连绵十多里的营帐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京营”“淮军”“山西卫所”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连成一片移动的森林。运送粮草的民夫队伍像条长龙,从地平线一直延伸到城门下,独轮车的吱呀声、牲畜的嘶鸣声、士兵的吆喝声混在一起,热闹得像集市。入夜后,明军大营的火把点亮了半边天,火光映在护城河里,连水底的游鱼都看得清清楚楚,瓦剌人的营地远远缩在西北方的阴影里,灯火稀疏得像将熄的烛火。
博罗纳哈勒看着那片灯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不甘心就此沦为笑柄,趁着夜色带千余轻骑摸向明军大营,想重演葫芦河谷的伏击。可刚摸到距营寨三里的沙丘后,就被巡逻的燧发枪手发现——一个年轻的士兵端着枪,借着月光看到沙丘后晃动的黑影,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砰”的枪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明军大营瞬间炸开了锅。京营的骑兵从两侧包抄,马蹄声震得博罗纳哈勒心头发慌;火箭筒喷出的火焰照亮了夜空,将他的阵型照得一清二楚。“中计了!”博罗纳哈勒嘶吼着调转马头,可已经晚了——明军的骑兵像潮水般涌来,燧发枪的铅弹在他耳边呼啸,有个亲卫刚举起弯刀,就被一颗子弹射穿咽喉,鲜血喷了他满脸。他连冲阵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带着几十名残兵在夜色中狂奔,身后万余明军的喊杀声如影随形,若非慌不择路钻进一片沼泽,差点成了明军的俘虏。
“等着吧!”逃回营地的博罗纳哈勒摔碎了最后一个酒囊,酒液混着雨水渗进泥土,“等援军一到,定要把朱瞻基碎尸万段!”他望着南方明军大营的灯火,眼中燃烧着不甘的火焰,却没注意到,自己的营帐四周,已有明军斥候埋下的响箭——朱瞻基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就等那八千瓦剌援军自投罗网。
此时的漠南草原,八千瓦剌先锋还在疾驰。他们不知道,榆林城外的明军已张开巨网,更不知道,自己即将踏入的,是决定瓦剌命运的生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