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熙十二年六月底的渭河北岸,芦苇在风中摇出一片萧瑟的白。_d.i.n/g.d`i-a_n/s¢h!u.k¨u\.?c.o/m?陕西都指挥使曹静站在河堤上,望着北岸绵延的瓦剌营帐,甲胄上的铜钉被连日的雨水浸得发乌。他身后的五千明军士卒,半数是临时征召的乡勇,手里的兵器甚至有锄头改铸的长刀,可没人敢后退——西安城就在南岸,那是他们必须死守的家园。
“大人,朝廷援军……”副将的话没说完,就被曹静打断。他拔出家传的斩马刀,刀刃在暮色中闪着冷光:“等不到了,也不用等了。”这几日,他眼睁睁看着瓦剌骑兵在关中劫掠,百姓的哭嚎顺着渭水飘过来,像针一样扎在心上。“今日,我们就在这里背水一战,让瓦剌人知道,汉人骨头硬!”
亲兵们连夜赶制的“忠”字大旗被插在阵前,红绸染透了雨水,变成暗紫色,在风中猎猎作响,像团不灭的火焰。曹静抚摸着旗面的褶皱,忽然想起十年前随父出征时,父亲说的那句“军人死在沙场,是最好的归宿”。
六月二十二日清晨,博罗纳哈勒的铁骑如黑云压境。他坐在白马上,看着对岸列阵的明军,嘴角勾起嘲讽的笑——这些穿着杂色盔甲的汉人,竟敢和他的草原铁骑抗衡?“碾碎他们!”博罗纳哈勒挥下长矛,瓦剌骑兵的马蹄声震得河床发颤,弯刀在朝阳下划出刺眼的弧线。
曹静第一个冲出战阵。斩马刀在空中划出银弧,第一刀就将冲在最前的瓦剌百夫长劈成两半,鲜血溅在他的脸上,混着雨水淌进衣领。“跟我杀!”他嘶吼着撞进马群,刀光所及之处,人马纷纷倒地。有个瓦剌千夫长举矛刺来,曹静侧身避过,反手一刀劈开对方的护心镜,刀尖从后背穿出,千夫长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的血洞,轰然坠马。
明军士卒们被主将的悍勇点燃了血性。乡勇们举着锄头改铸的长刀,死死咬住瓦剌骑兵的马腿;弓箭手在阵后齐射,羽箭如飞蝗般掠过河面;连随军的厨子都拎着菜刀冲上来,对着落马的瓦剌兵乱砍。双方绞杀在一处,刀枪碰撞的脆响、人马的哀嚎、骨头断裂的闷响,在渭水边交织成惨烈的战歌。
曹静的斩马刀渐渐卷了口,像锯齿般难看,可他依旧挥得虎虎生风。有个瓦剌士兵从侧面扑来,他回身一刀劈开对方的头颅,却没注意到身后的长矛——那矛尖擦着他的肋骨划过,带起一串血珠。¢1¢5!8?t+x`t*.-c?o¢m¨“大人!”副将嘶吼着挡在他身前,被瓦剌骑兵的马蹄踏成肉泥。
博罗纳哈勒在阵后看得心惊。他没想到这些装备简陋的汉人如此顽强,连续三次冲锋都被挡了回来,自己的亲兵竟折损了百余人。“蠢货!”他怒骂着夺过亲卫的弓箭,一箭射穿明军的阵眼,“用骑兵拖垮他们!”
瓦剌骑兵立刻改变战术。他们不再硬冲,而是分成数股,在明军阵前左右奔袭,时而佯攻左翼,时而突袭右翼,像群戏耍猎物的狼。明军士卒来回奔波,体力很快透支,阵型渐渐松动。有个年轻的乡勇刚举起长刀,就被瓦剌骑兵的套马索绊倒,马蹄瞬间将他踏进泥里。
“就是现在!”博罗纳哈勒亲率精锐从正面突破。长矛如林般刺进明军阵中,曹静的斩马刀刚劈开一根矛杆,就被另一根长矛刺穿了大腿。他“咚”地跪倒在泥里,血水混着雨水在身下汇成小股溪流,可他依旧死死攥着刀柄,怒视着逼近的博罗纳哈勒。
“你是条汉子。”博罗纳哈勒勒住马,看着浑身是血的曹静,忽然生出招揽之心,“降了我,关中给你一半。”
曹静咳出一口血沫,溅在博罗纳哈勒的马靴上:“狗鞑子!我曹家世代忠良,岂会降你这茹毛饮血的畜生!”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被瓦剌士兵死死按住。
博罗纳哈勒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不识抬举。”
斩马刀落地的脆响,成了这场战役的尾声。曹静的头颅被高悬在渭水渡口的木桩上,双目圆睁,仿佛还在怒视着北岸的瓦剌营帐。五千明军士卒几乎全军覆没,尸体顺着渭水漂流,有的被卷入漩涡,有的撞在礁石上,鲜血把河面染成了暗红。
博罗纳哈勒站在北岸,看着南岸西安城的轮廓,忽然感到一阵寒意。他赢了这场仗,却没得到预想的喜悦——曹静临死前的怒吼,像根刺扎在他心上。风卷着血腥味掠过河面,博罗纳哈勒第一次觉得,这片土地上的汉人,或许比他想象中更难征服。
陕西巡抚朱仪征赶到渭水岸边时,北岸的血腥味还未散尽。他望着临洮城头高悬的那颗首级,花白的胡须剧烈颤抖——那是曹静,那个昨日还在城楼上与他约定“共守关中”的